不管是不是受灾区,不管本地的秩序没有受到冲击。在上头政令传达下来后,各地官府相继开仓放粮,又张贴告示告诉流民难民们朝廷要减免税赋了,以来安定民心。同时开封府那边也在大量的招揽流民组织修复河堤,这态势就渐渐平息了的。
陈州府就是这样。
流民主力被赵家吸纳了,五六万人堆在龙路口也算安稳。各县也各自收拢了一批人,那又是消化了一两万。这样一来还在流动着的流民数量就大大的减少了,最多也就是二三百人一股的,乱不动大局。
可是现在随着其他几府的流民难民纷纷往陈州府里涌入来,陈州境内的流民不说短期内暴增三五倍吧,却至少也翻了一翻!
“各位说说看,这事儿该怎么做才好?”
看着短短十年就将赵家发展到今日地步的赵大爷也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在座的人等不少人都生出了幸灾乐祸的心里,虽然神态上都很戚戚然。
赵亮刚才是好一番诉苦。
他家再有银子粮食也不能担负起上十万老少丁口的开销吧?
而且他家的钱粮就算一时间能担负的起来,龙路口就那么大地方也招呼不下这么多人啊。
之前的流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加在一起都五六万呢,全窝着龙路口了。
也亏得现在是夏天,搭个棚子,扯个帐子就是住的地方了,这要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啊,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但即便如此赵亮也是千防万防。
从难民营的治安安全到个人群体的卫生整洁,再到他们的饮食习惯。从大小便要入厕到饭前要洗手,再到不准喝生水,全都要安排了再安排,吩咐了再吩咐。
技校、学堂里大批的学员被拉进难民营里管起了事儿。
这些人的年龄是不大,可他们至少懂得纪律,懂得什么是干净卫生,也个个都能写能算。
而且龙路口民团也分出了五百人驻守难民营。
可以说,就这五六万人便已经叫龙路口上上下下如临大敌了,毕竟整个龙路口不算技校里的几千学生才多少个人啊?
五六万人比龙路口的原住民都多出两倍来了。
再来五六万人,往哪儿塞啊?
又哪里有那么多能写能算还知道纪律卫生的人来约束管理他们啊?
而且也没这个道理啊。
什么事儿都叫地方的乡绅做了,那还要你官府干甚?
毛志文坐在上首大椅上,面上一副镇定样子,心里头似乎是很没谱的。
一下子涌进来了那么多的流民,他在归德听闻消息后就立马知晓不好,快马加鞭的带人赶到陈州府,来到龙路口。
这里的情况他看的很亲切,赵家真心不错。
可以说龙路口的难民营比归德府的都要强出许多来,只从卫生这一条就能明显的感觉出来。
归德府的难民营里是污水横流,屎尿遍地,秩序也乱的叫人头疼,而龙路口这边的难民营干净有序的简直都不像难民营了。
所以这赵家真的是有功于朝廷的。
这凭这一点他在事后都要为赵家请功。
上头也一定要给予嘉奖的。
毛志文是按察使司副使衔的分巡中原开归陈许道兼管通省兵备河道的道台,只从他的头衔上你就能看得出来,他能管兵也要管河,但事实上豫东的绿营兵由归德镇总兵和巡抚提辖,河道也有河道总督分管,他这个道台更像一个大号的监察御史。
现在河道上出篓子了,毛志文的干系当然是有,但并不大,只要那些受灾的流民难民不造反,不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了,毛志文屁事都不会有。
所以毛志文对赵家是非常非常有好感的。
要是他下辖几州府能多出几个这样的厉害人物来,他还怕流民闹事吗?
本着体现朝廷关怀的院子,毛志文就说道了官府可大开粮库的事儿,这样可以为赵家这等大大的良民减轻一些负担么。
毕竟京城都已经有旨意下来了么,地方上一切以稳定难民为主要,各县都可以加大开仓放粮的力度,尽可能的截留流民。
只是他刚刚有意提出这事儿的时候,就看到列席的陈州府的通判在向自己递眼色,毛志文就又按住了口儿,同时心里重重的打起鼓来。
该不会陈州府的粮库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从此这场议事就没了滋味了。
好不容易等一群人散去,毛志文忙使人叫来江哲,询问是何因由。
“大人有所不知。鄙府太守大人素善理财,每每于青黄不接之时粜米贷货,而夏粮丰收之时再籴米入仓。不料今岁碰上了这场大水……”
毛志文一屁股跌回了椅子上,“你是说只府库粮米,还是全部?”
“常平仓、义仓皆在内。”
“那各县粮仓呢?”
“亦是如此。”
江哲脸色有些羞赧,停了几秒钟后小声的说:“据下官所知,商水、项城、沈丘三地抚慰流民难民之米粮,皆出自赵家粮仓。”
“打了欠条了。”
明伦贪财好利的性格这两年表现的是愈发突出了。但各县知县没谁敢跟他过不去的。通常都是明伦身边的随从拿着一张条子就把粮仓储米尽数提去,高价卖出低价买回,一来一回总能得取不少利润的。
而且他们还经常干出好米拿去陈米还回的事情。
各县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谁叫人家知府大人的来头太大了呢。
大家不但不敢阻拦,还必须帮着他去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