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一的时候,柳臻需要的东风终于来了。
听到太后旨意的时候,众人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不仅是巾帼馆里,甚至朝中大臣也在议论这件事。
有人不解:“太后过往就总是拿私库填补巾帼馆,怎么这回对着乞儿那么冷漠,竟然是借钱给他们读书?一群浮萍一样没有根基的人,上哪里还钱?”
就是因为没有根基,像是浮萍,所以太后才给机会让他们能扎根。
有那知道太后苦心和用意的,不想太后名声过甚不愿意多说,只道:“一切都是太后的意思,动用的又是太后的私库,你若空闲那么多,便多想想家里是否有余粮、余钱出份力。再不行,你也是科举上来的,去讲两天可也使得。”
“下官不敢。”问话的人连忙找了托词,快速离去。
笑话,临近年底,事情可堆积如山呢,哪有时间做其他的。
巾帼馆正门,岚姨摆了张桌子给排队的孩子登记。
“多大了?”
“十一。”
年纪有些大了,岚姨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孩子瘦瘦小小,身子骨很是单薄,倒像是八九岁的孩子。她低头将人按顺序记下,告诉他,他的排序,接着问:
“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
“之前可犯过什么错处?”
“……”
没得到答复,岚姨抬起头看向明显梳洗过,却仍然脏兮兮的少年。
“若是犯了什么过错,便说出来,巾帼馆会看着帮你解决,不然日后人家找上门来,对你未来有影响。”
瘦弱的半大少年挣扎许久,才说:“昨儿趁人不注意,从包子铺偷了一个包子。”
“什么馅的?”
少年紧张道:“肉……肉的……”
“最近可还犯过其他事?”岚姨头也不抬,但是语气却没有变化。
“没了。”少年觑着岚姨神情,见岚姨极有耐心,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责怪的样子,问他的问题跟前面人的也没有什么不同。他胆子大了一些,“现在比先前好乞讨了一些。”
临近年底,家家户户准备着年节需要的东西,每日上门乞讨,多少能要点东西吃。
若是往日,家家户户都没有闲时候,见到他么靠近,都要大声呵斥着撵他们走。
岚姨抬头,少年赶忙道:“原没想偷的,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岚姨语气更加温和,“你将理由说出来,巾帼馆也好帮你解决。”
“虽然好乞讨了些,但是也不是天天都能要来东西的,昨儿我太饿了。天冷,我怕死了。”
岚姨点头,在纸条上写了个“二十九”递出去,然后让他站到了一边。
少年不识字,拿着纸条默默走到了岚姨让他站的地方。
像这少年一般偷过些许吃食的不少,岚姨登记的时候顺便将他们特别分开了。
都登记差不多了,有女官出来领着这些孩子挨家挨户去将银钱补上。
不足一个铜板的,便按一个铜板算。
给一户,便在相应序号后记下花了多少钱。
“如今这些孩子入了巾帼馆,若是日后再犯事,诸位可以去巾帼馆说。”女官对被孩子们偷过东西的人家说完,又对孩子们说,“你们过去如何,巾帼馆既往不咎,也为你们弥补过错。但是日后若是再犯,必定严惩不贷。若有严重者,自行到馆内查看具体细则。”
目前依照冷如心和柳臻商量出来的细则中并没有太严厉的惩罚,但是防止学生因此而产生侥幸心理,所以还是将开除一项写了上去。
后面补充了一句,若是被开除,要立即补齐馆里在被开除学子身上投入的花销,不然以功抵债。
这个功,可以是功劳,也可以用工代替。
不到万不得已,巾帼馆不会开除学子。
女官今日之行也是冷如心、柳臻还有岚姨商量之后提出来的,也是帮助这些孩子挥别过去,展望未来。
过去他们只是在大街上游荡的小乞儿,他们偷拿东西,百姓或许生气、咒骂,但是应该从未想过要回什么。
但是他们如今身份变了,又有巾帼馆做后盾,若有人在日后闹上门来,难免会坏了他们的名声。
若是要参加科举考试,有了这般骂名,会很麻烦。
“你们过去行为,可以理解,只要全部讲出来,并给予赔偿,便可以原谅。”女官看着他们,严肃道,“若是有人偷瞒,隔了几年人找到馆里来,拿不出证据便也罢了,若是证据确凿,莫怪巾帼馆保不下你们。”
既是乞儿,能活下来,小偷小摸当是不少,巾帼馆便以乞儿进馆内之日起往前算一年。
一年之内他们犯的错,巾帼馆出人带着他们登门,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
再往前的,孩子们记不记得住且不论,就是当年的百姓也许都到了他处。巾帼馆也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所以往前一年,已是极大的负责了。
“知道了!”乞儿们大声回答,女官满意点头,带着他们回去梳洗换衣。
有不明真相的百姓悄悄向包子铺打听,知道原因之后不由感叹:“这巾帼馆还真是做了好事,不说今日上门赔钱的事,就是把这些孩子带走了,也省得他们出来闹事了。”
“可不是,怪不得政令一下来,就有那么多人要帮忙呢。”
“什么帮忙?”
感慨袱的人一眼,热心道:“听你口音,不像是外面的,这是外出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