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来到梧桐院时,进院门就瞧见半夏几个守在门外,房门紧闭。
看样子,里头的人尚未起身。
月季皱了下眉,走过去轻声问半夏,“少爷和少奶奶还没起吗?”
半夏没想到老爷身边的下人会过来问,小脸上有些为难,眼神闪躲。
毕竟,姑爷和姑娘昨夜没圆房。
但月季既然问起少爷,可见睡在书房的少爷还没去前厅。
半夏暗暗松了口气,回道:“对啊,还没起呢,怎么了?”
月季被她这番明知故问给噎住。
什么怎么了?
哪家新娘子不是成亲次日早早就起床梳妆去给公婆敬茶,刘家这位可倒好,懒起不说,就连身边的下人也是个个敷衍傲慢。
但毕竟,对方是高门嫡女,姜家这边,就算是主子们再有不满都得斟酌斟酌,更何况她只是个下人。
抿了抿小嘴,月季道:“老爷太太这会儿在前厅,没见着少奶奶,让我过来看看。”
半夏当然清楚月季是来催着新妇去奉茶的,可她能怎么说,告诉月季,自家姑娘在娘家时就这样,从不早起,一觉睡到自然醒?
倘若姑爷在里头,她没准还真有底气说出这番话。
坏就坏在,姑爷昨夜宿在书房。
蹙紧眉头,半夏正纠结怎么把月季给打发走。
这时,孔嬷嬷的声音从月门外传来。
“月季姑娘来这么早,是太太催着给我们家姑娘立规矩了?”
话音落下,一身棕红暗菊纹比甲的孔嬷嬷走了进来,锐利的目光在月季身上扫了扫。
月季浑身一凛,这老虔婆好生牙尖嘴利,一来就给她扣个“大不敬”的帽子。
谁不知少奶奶出身高贵,就算新婚次日给公婆敬茶是理所应当,谁又敢明晃晃地说出来要给她立规矩?
到底只是个刚被买来没多久,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月季从未在世家大族伺候过主子,比不得孔嬷嬷能说会道,怕自己一张口就惹祸,只得低下头去,小脸上青青白白的。
“你先下去。”姜云衢突然进来,看了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月季,轻声道。
“少爷。”月季忙行了一礼,看到救星似的缓了口气,这才挪步退出梧桐院。
“姑爷。”半夏几人也齐齐屈膝。
姜云衢“嗯”了一声,点头致意,抬眸看向至今还尚未打开的房门,薄唇微抿。
孔嬷嬷对他的态度倒是略为和善些,跟他说:“姑娘这会儿还没起。”
“我进去看看。”姜云衢说着,抬步走到屋外,伸手将房门打开,尔后径直去往里间。
小娇妻确实还没醒,一头乌黑长发铺散在枕头上,她侧躺着,精致娇俏的小脸正对着姜云衢。
“婉儿。”姜云衢坐在床沿边,伸手拨了拨她的发丝,轻声唤。
刘婉姝睡觉听不得一丝杂音,很容易醒。
因此姜云衢才刚喊完,她便皱着眉睁开眼,看清楚刚才发出声音的人是谁,她马上委屈着小脸,声音带了哭腔,“谁让你进来的?”
“时辰不早,该去给爹娘敬茶了。”姜云衢声线放软。
自打昨儿把小娇妻娶回来,他以往的暴脾气不知收敛了多少,说句话都得斟酌着音量会不会太大把小娇妻给吓哭。
“我不去。”刘婉姝拖过一只枕头抱着,小脸上写着不情愿,“我还没睡够呢!”
昨天多早就哭睡着的人,到这会儿竟然还说没睡够。
姜云衢也不了解她在娘家时的日常睡眠时间是怎样的,当下便只得温声哄道:“乖,按礼数,新婚第二日是要给公婆敬茶的。”
刘婉姝撇着小嘴,问,“谁定的礼数?”
姜云衢道:“自古如此。”
“那我不要听这个‘自古’的话,我要继续睡觉。”她翻个身,背对着姜云衢。
姜云衢又说:“不需要多久,去敬了茶回来你再继续睡,好不好?”
“不好。”小娇妻说什么也不肯起,“睡不够,我皮肤会变差的。”
姜云衢:“你已经够美了。”
小娇妻哼哼,“那我要变得更美。”
姜云衢:“……”
做了半天无用功,姜云衢最终只得无奈站起身走出房门。
孔嬷嬷忙上前来问:“姑爷,怎么样?”
姜云衢摇摇头,吩咐几人,“照顾好她。”
话完便出了梧桐院去往前厅。
此刻的前厅内。
老温氏等这盏新妇茶等得嘴巴都干了还不见人来,便开始不满地嘀咕,“昨儿下花轿要人背,入新房也不肯喝合卺酒,啥礼数都不走,今儿敬茶还得让长辈干巴巴等着,现在的新媳妇儿,好大的架子。想当年我们那会儿,头天过门,第二天照样天不亮就得起,生火做饭把公婆伺候舒坦了还得扛着锄头下地,你别说是刚过门,就是怀着身子,也得田里屋里两手抓,生怕什么地方做得不周到,哪有这么娇气的?”
姜明山听着,老脸越发的黑沉难看。
别说是老温氏了,就是当年性子要强的姚氏,刚过门那会儿也是每天一大早就起,伺候婆婆伺候相公,刘家这位身份是高贵了些,可再高贵也得有个度吧,难道就因为她是下嫁,就敢藐视长辈不遵礼数?
姚氏听着老温氏的话,只觉得一阵接一阵地无语。
张口闭口就“想当年”,想当年老一辈吃过的苦,非得让小辈也来一遍心里才能平衡舒坦?
这不叫讲礼数,这是心理扭曲,变态!
“哎明山,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