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裹在雪里的小狐狸,血淋淋的。
秦晞没说话,朝她疾步而去,可很快,他的脚步又停下了。
一枚莹润通透,带着奇异啸声的飞刃抵在他心口前。
令狐蓁蓁下巴上滴着血,声音却很平静:“黄金都还给你了,我身上所有钱也都给了你,你还要追过来,是想做什么?”
秦晞眯起眼,又开始往前走,因觉飞刃似是要穿心,他并不低头看,只缓缓道:“飞刃穿心,师弟高兴得很,这样你就又欠我很多了。”
令狐蓁蓁低声道:“意思我以前欠过你?你知道我那么多事,我还听见葱花和你提盘神丝,所以我是抢了你的盘神丝?可你不是已经抢回去了?”
不管是夺取盘神丝还是丢失盘神丝,她的印象都很混乱,只记得是同一个人,如今看来应当就是秦元曦。
他奇怪的态度,豪爽的砸钱,还弄个上清环逼她带着,仿佛时刻要看住她,为了什么?报仇?抓回太上脉强行定罪?
“小师姐不必再说。”秦晞还在朝她走,“要刺就痛快些,来。”
他越来越近了,令狐蓁蓁下意识退了两步,当真要驱使飞刃穿心,可身体不听使唤,她茫然地看看自己的手,再茫然地望向他,他已经到面前了。
“这就是你最坏的样子?”秦晞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不过如此。飞刃呢?”
没有飞刃了,她已运转不了周天。
令狐蓁蓁眼睁睁看着莹润的飞刃化作轻烟散开。
问他的话,他什么都没回答,还又摆出要把她带走的架势,可她实在撑不住,奇怪的安心感像柔软的花瓣托住身体,她一头撞在里面,呲溜下去。
恍恍惚惚,做着一个依稀做过的美梦,有暖洋洋的晒干花草香,有温婉的风与花,有白云一样的被子,柔软的枕头,万物皆生辉。
身边似乎还有个人,抱着她掉眼泪,泪水贴着她眼角滚下来,她着急地安慰他:“你是做噩梦了?我把我的美梦给你。”
梦里的她出奇大方,不但送美梦,还会送纸狐狸。
特别想对他好,想把最好的东西收集起来一起给他,让他能开心些,天天与她笑。
令狐蓁蓁缓缓睁开眼,眼前又是水汽氤氲,暖洋洋的花草香融在每一滴细小雾气里,像是要钻进她脑仁儿。
有一条胳膊从后面环着她的腰,另一手舀水往她脖子上轻轻淋。
秦元曦又与她一起下汤池。
令狐蓁蓁觉得自己似乎无力更改这个局面,重伤初愈,她眼皮都软塌塌地撑不起,脖子也直不起来,他淋了会儿水,便用手掌托在她一边脸颊上。
右边耳垂上沉甸甸地不知挂了什么,被他用指尖轻触数下,凉凉地靠在耳根。
秦元曦像是很满意,手掌托着她的脑袋轻缓地晃:“你可真不听话,害我又到处找。”
令狐蓁蓁视线散漫地环顾四周,这次不再是露天汤池,像是什么奢华客栈的汤池,池水清澈,她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脚在水底与她的纠缠一处。
她还是不懂:“你明明……有喜欢的人……”
秦晞又捧球似的捧住她脑袋,一手罩在她脑门上:“是,我喜欢的人像狐狸,到处跑。”
令狐蓁蓁只觉似梦非梦,喃喃道:“可我并不……”
“盘神丝是你自己还我的。”秦晞打断她的话,“你夺取盘神丝时已伤重濒死,还给我的时候,加上神物索取的代价,没能保住命。你用自己的记忆做代价,换我忘了你。现在我记起了,你还在遗忘我。”
他声音里大有怨气,令狐蓁蓁愣了半日:“可是,如果我还了盘神丝,又让彼此忘记,就是两清了,想不想起有什么重要?”
他一下握住她双肩,试图把她扳过来。
他明明说衣衫湿透不雅观!令狐蓁蓁竭力抵抗,奈何伤重初愈毫无气力,一下被他转去正面,她只能抬手把他眼睛捂住。
秦晞任由她捂眼,他也是湿透的薄衣贴紧身体,长发上还滴着水。
她吸了口气:“就算我们以前有过什么,现在也两不相欠了,为什么还要继续?”
秦晞抬手按在她脑袋上:“当然是我欠你。”
“欠我什么?”
“我喜欢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可我不……”
按在她脑袋上的手立即滑下来狠狠捂住嘴。
秦晞声音凉凉的:“我不想听这句,你再说,我就该找你要回欠我的了。”
令狐蓁蓁又被他算懵了,什么意思?她哪里又有亏欠?非得喜欢他?
他还是任由她捂着眼睛,丝毫不挣扎,轻声道:“我在蒿里找了你半年,才把你拽回人世间。”
蒿里时常有风,刺骨的寒意萦绕,他不认路,又看不见,只能一点点徘徊。时至今日,他每夜还能感到那股可怕的死地寒意,仿佛他还留在那里,绝望而焦虑地寻找着渺茫的希望。
“蓁蓁,你欠我的。”他握住她后颈,“你当着我的面死,当着面改我记忆,你敢说离开我,不要我,我必找你讨回欠债。”
令狐蓁蓁只觉耳畔响起那个声音:你不会死,我也不会忘,你休想!
那语气,和他方才的话一模一样,好像她不还他,他必将她生嚼下肚。
“你、你总要讲些道理……”她有点慌,“我并没有叫你……”
“师弟从来不讲道理。”秦晞一把拉下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你已经被我带回来了。而且,就是你叫的,我听见你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