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窗棂外的雕梁画栋,窗内一片乌沉沉的毫无人气的寂静。
何灵秀非常确信,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不,也许除了那些真正的发烧友,没有几个人吃得消全套的中式家具吧。一想到那些号称百年老店里,一张看着就不大的罗汉榻就要八百多万,何灵秀就心疼。何灵秀的父母也不过是普通人,夫妻俩每人每月万把块钱,养了她这么个独生女儿,再加上一些人情往来,尚且要精打细算地过日子,那种看着有点档次的中式家具,还是想也不要想了。
一想起父母,何灵秀就更加难受了。好歹那也是生她养她的父母,即便父母工作忙,一周也就能够亲近那么一天两天的,可那也是自己的父母好伐?自己出了这样的事儿,爸爸妈妈怎么不担心?如果事情能够重来一回,何灵秀绝对不会留在学校里自习的。谁知道自己头上的日光灯会那么巧,正好砸在自己头上?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何灵秀虽然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二学生,却不是什么蠢蛋,虽然说,她不是什么专家,也不可能拿着一片茶叶子写出一本书来,可是好歹也跟着父母出去旅游过,自然是知道这屋里的家具都是价值不菲的。若是要她再说个二三五六来,她也不能做到更多。
只是根据自己躺着的床上挂着的帐幔还有屋子里的家具断定自己所在的人家应该很不错。而且自己马马虎虎也能够算得上是个主子,而不是丫头。
何灵秀还记得上个星期,语文老师还在讲《红楼梦》呢,如果自己是个奴才,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堂而皇之地躺在床上。何灵秀记得很清楚,她的语文老师还特别强调过,古人屋子里的床只能给主子们躺的,下面的丫头们,得脸面一点的,就躺在榻上过夜,不得主子的心的,就只能睡在脚踏上,或者是打地铺了。
所以,现在,自己应该不是一个奴才。
何灵秀费力地伸出手,在自己的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再一次地肯定,自己这个身体的年纪应该不大。
何灵秀很清楚自己的双手,为了要备战来年的高考,何灵秀每天要完成整整一本的习题册子,因为每天长达十六个小时都在握笔,她的右手中指有些歪斜,第一个指节左侧还有一层厚厚的老茧。而这双手,完全是小孩子的手,胖乎乎的,手背上还有四个非常明显的窝窝。
就是不知道这个身体的具体年龄到底是多大。
一个小孩子,躺在屋里的床上,屋子里的家具也齐全,窗棂外面又是雕梁画栋的,说不是主子就奇怪了。
不过,不得宠是肯定的。
按照课本上《林黛玉进贾府》这一节,一个主子,哪怕是个姑娘家,哪怕这个姑娘是个庶出的,也该有两个丫头一个奶嬷嬷的。更不要说有些讲究一点的人家,给女儿的丫头也会分两等三等的,还会有教养嬷嬷这个玩意儿。
一般来说,小主子在屋里睡觉,跟前总是要有个丫头守着的,可是这个屋子里空荡荡的,就自己一个,可见伺候的人也是不尽心的。这些奴才,也只有她们伺候着的主子们好了,她们才会跟着好,可是自己在这屋里躺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外头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那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己是个不得宠的,下面的丫头婆子人心思去,这才会将自己一个人丢在这个屋子里面。
这样想着,何灵秀的精神就更加不好了。
小孩子的身体本来就容易犯困,更何况何灵秀又东想西想的,就更加困了。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灵秀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在哭,她一下子毛骨悚然,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只听边上一个老妇人一般的口音响起:“太太,您快别哭了,这里好歹也是老太太的后罩房。如果那些小蹄子们听见了,多嘴多舌,最后苦的,还不是太太?”
那个太太的声音很轻柔,听着相当悦耳,似乎很年轻:“嬷嬷,你是我的乳母,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的事情,哪里有你不知道的?如今我也只有在你面前能够流眼泪了。我进门已经七年多,眼看着就要八年了,可是这肚子里一点消息都没用,这府里明面儿上尊我是大太太,可是背地里哪个不笑话我是个孵不出蛋的母鸡?”
那奶嬷嬷道:“看太太说的,太太还年轻,将来自然会有孩子的。”
那太太道:“你以为这样容易?就是我想生,那边也不会让我生的。如果我生了孩子,那边哪里来的借口继续当这府里的家?那人之所以能够当家,还不是因为上面老太太宠着,又生了三个好孩子?老大会读书,下面的小的聪明嘴甜,女儿更是生来就是贵人?”
奶嬷嬷道:“太太,我们老爷也有儿子,而且我们老爷才是正经的爵爷,太太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那太太道:“老爷膝下三个儿子,都是先头的原配出的,我是填房,家世容貌都比不上先头的姐姐,我也认了。而且,这三个孩子,最大的那个眼看着就要二十三了,小的今年也十岁,我进门的时候,他们也记事了,跟我也亲近不起来。我也不好跟他们亲近,毕竟这瓜田李下的,我也年轻,也该避嫌些个。先头两个庶出的也都嫁了,就这个小的,是我看着她落地的。可惜,还没有满月就被老太太给抱走了,就是我平日里想多看一眼都不能够。如果我这膝下有个一儿半女的,也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