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姐儿自打听了母亲的话以后,对这个大舅舅家里的表姐便上了心。她生来聪明,又是被父母当成男儿养的,自然是知道母亲对外祖家的纠结。正好,家里给她打首饰,她顺便挑了一堆绛纹石的戒子镯子坠子出来,用小匣子装了,叫了人给外祖家的四个表姐妹们送来。
可巧,这日,文?正在窗下打着算盘,听说邵家来人了,赶紧丢了账本算盘。
邵家的媳妇倒是个规矩的,也没有直接闯进去,而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里头说请,她才进去了。
这是文?第一次从表姐妹手里得到礼物,看见匣子里头的镯子坠子戒子着实可爱,忍不住笑道:“表姐真是太客气了。正好,我这里前几天得了一个篾片做的蚱蜢还有竹子的摇船不倒翁,虽然不值什么,那手艺还过得去,也有几分野趣。请表姐赏脸留下把玩吧。”
说着,就让人拿出一个竹编的盒子过来。
那媳妇儿给文?行过礼,便出去了。
文家四姐妹,都回了礼。乐姐儿是一个汝窑茶宠,九姑娘和十姑娘都是自己做的针线。要说这四姐妹谁的回礼最得露姐儿的心,自然是文?送的了。
她是邵家如今唯一的小主子,家里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的,这茶宠自然也不陌生。至于针线,她也是不缺的,姐妹们之间送的针线也不过是个意思而已,哪里会真的用的?唯有文?送的东西,最是让她满意。
邵氏比露姐儿知道得多一点。这两个竹子做的玩意儿是文?让人做的。
文家后花园里的挹翠轩号称有千竿竹,因为长得太过茂盛,有的地方人都已经走不进去了,就是那竹子也不够粗壮。文?让人砍了些竹子下来,片成篾片,做了好些竹匣子竹抽屉竹藤椅竹制小几之类的东西。给女儿的也不过是用边角料子做的而已。
可就是这些东西,就是讨了自己女儿的好,倒叫邵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过,邵氏也听说了,文家后花园的小厨房里面的家伙什儿都是满满当当的,也赶紧,灶头无尘埃、地上无积水,也不见蚊蝇。
由此可见,自己这个侄女儿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送走了邵家人,文?继续看看着账本,她的丫头们,或者是在边上磨墨,或者是打扇子,也有没有在文?跟前当值的,一起坐在廊下做针线。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和文?翻账本打算盘的声音,真是静得可以。
这次收拾了一下挹翠轩,家里就多了好几样使唤的东西,更要紧的是,没有花钱。因为文家的家生子儿里面有会做这个的人,文?不过是问了一句,就有人毛遂自荐了。比起每年这后花园里报上来的各种器具损耗,今年真是不要太省事儿。
最后,文?还是决定给那个做木器竹器的人一把铜钱,让他打酒吃。
手艺不错,以后有事儿还可以找这人。
文?对自己暗暗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变得非常嘈杂。虽然文?翻着账本打着算盘想着心事,没有听清楚,可是正在给她磨墨的大丫头丹枫却是手一抖,生生地污了桌面。丹枫怕文?责怪,赶紧拿帕子拭去了。舞柳马上就放下手里的活计,出去了。
却原来,这几日正好是贺家给文三太太送四季礼的日子。以前,每每到了这个日子,文三太太就把乐姐儿叫过去,让她先挑。可是这一次贺家送来的东西,不要说东西比往年少了一大半,就是乐姐儿最喜欢的茶叶雀舌也没有了。来人还有意无意地说,因为乐姐儿的骄奢无度,害得她那个做茶案知事的舅舅丢了让人艳羡的肥缺,就是她外祖家也不及往日宽松了。
当时乐姐儿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回到自己屋里,又是哭又是闹,砸了屋里的摆设不说,还伤那边正在给乐姐儿找药呢。只是三老爷正生乐姐儿的气,乐姐儿也不许下面的人闹到前面去,如今,这清芳阁,乱着呢。
舞柳立马就明白了,道:“你回去跟六姑娘说,我们姑娘这里也没有伤药。如果六姑娘要想伤口早一点好,还是跟三老爷三太太说一声才好。”
“可是我们姑娘……”
“那你去跟你们姑娘说,如果要想想伤口不留疤,一要将伤口干净,二不能捂着,不能在伤口上包帕子之类的,三不能经常去擦拭。不然,伤口不容易结痂。六姑娘年轻,只要伤口结痂了,然后忌口,不吃酱油不吃发物,就不会留疤了。”
那丫头记下了,就急匆匆地走了。
舞柳回屋,却见自己姑娘已经坐直了身子,赶紧行礼,又把事情的始末都说了。
文?皱了皱眉头,道:“又是四季礼。自打我们搬到这后面来,我已经听了好几回四季礼了,就是六姐姐也在我面前显摆过几次。这个四季礼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丹枫是家生子儿,有几分见识,赶紧回答道:“姑娘,这是古礼,就是娘家人为了表示对已经出嫁了的姑娘的重视,按着季节给出嫁了的姑太太姑奶奶们送礼。同时也有给姑太太姑奶奶们撑场子的意思在里头。您可别看,老太太这么一把年纪了,曲家那边依旧每年每季都送四季礼呢。”
“那么,姑太太那边也是有的喽?那其余几位姑太太呢?还有我的两位姐姐呢?家里可给他们送过四季礼?”
丹枫一愣,道:“姑娘,婢子也年轻,家里之前也没有人做过管事儿的,不知道三太太当家的时候,有没有做过这些事儿。”
文?想了想,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