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锦进了厨房,便闻到一种奇妙的味道。
关正云正端着汤碗,拿着勺子准备往嘴里送,神情有些不寻常,谢容在一旁瞧着,很是期待。
她一向是油瓶倒了都不会扶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抵就是太闲,瞧着厨娘做饭,学了几日,今日趁着孩子们都在,终于上手。
关正云看见钟锦过来,当即面露喜悦,不等钟锦开口,笑道,“回来了,孩子们呢,没放在湖边玩儿吧?”
他顺便把自己手里的汤碗放在钟锦空着的手上,从他手里拿着装着莲子的小框子。
女婿在这里,谢容从关正云手里拿走莲子,叫关正云尝尝汤的咸淡,然后进厨房去了。
钟锦恭送岳母,然后说道,“没有,都带回来了,不敢把孩子放在那儿,您放心。”
关正云点头,往后头看了一眼,低声道,“那就好,你快尝尝,你岳母头一回下厨,快尝尝这汤怎么样?”
钟锦被岳父这样盯着,只能喝了口汤,觉得腥味重,盐也放少了。
“怎么样,是不是好喝。”
关正云问道。
钟锦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笑容,委婉说道,“好喝,就是盐有些少了。”
关正云怜爱地拍着女婿的肩膀,端着碗进厨房去了。
关盼听到他说,汤好喝,就是盐放少了。
钟锦心想,岳父真是没诚意,好歹是岳母第一次下厨,怎么也不亲自尝尝,就是不好喝,也不能这样。
身为丈夫,可不能如此,关盼要做什么,他都是极力支持的。
他想着,回头去见陶掌柜了。
关正云对谢容的手艺十分记忆犹新,那还是很多年前了,老太太那时候还有口气儿,谢容还大着个肚子,关正云有一日晚归,看见厨房里有人在炖汤。
鲫鱼汤,不,应该叫水煮鲫鱼。
关正云那叫一个高兴,心想不管这汤怎么样,他都要说好。
结果关正云喝了一口汤,就险些昏死过去。
他仔细一瞧,鲫鱼漂在锅里,瞪着一只死鱼眼,尚且没有开膛破肚。
熬鱼汤竟然不破开鱼肚子,不把五脏六腑挖出来。
谢容无辜地看着他,还想问好不好喝。
关正云留下了深重的阴影,此后两年都不想喝鱼汤,那股子浓重的鱼腥味道,只要他看到鱼,就觉得那味道萦绕在口鼻间,那一只死鱼眼他也记忆犹新,他觉得那条鲫鱼也很惨。
谢容之后也没有再做过饭,夫妻二人默契地从来没有提起此事。
钟锦好命,关盼做饭好吃,就是一碗汤面,她也能够做出花样来,他没有关正云这个福气。
关盼哄了雪团儿睡觉,钟锦进来,她问道,“陶大掌柜找你什么事情,你留他用午饭了吗?”
钟锦过去,看了女儿一眼,帮关盼整理衣服,道,“今年雨水少,怕是收成不会太好,还是说的粮食的事情,也不要紧,他这会儿还在呢,说是有话同你说,正在外头等着呢,他有什么事情,我看他心不在焉的,全然没有往日的样子。”
关盼起身笑道,“他要托我当媒人。”
钟锦惊讶,“让你做媒,他瞧上谁了?”
钟锦最近忙碌,没操心不要紧的事情,关盼也没有跟他提起,钟锦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张莹姐,”关盼说道,“我去同他说说。”
钟锦很是惊讶,他没有觉得张莹不好,那是关盼和他的姐姐,只是陶掌柜与张莹相识多年,怎么现在才开窍?
“他愿意,张莹姐不见得愿意,”关盼道,“好不容易跳出火坑,谁还想在跳进去。”
钟锦说道,“陶兄的人品必定是好的,这你不用担心。”
关盼颔首,“我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见得人品好,日子就能过得好,你不明白,我们女人一旦成婚,冠上你们男子的姓氏,在外人眼里,便宛如物品一样,不归自己了,如今说莹姐姐闲话的人已经很多了,日后她要是成婚,那些闲肯定闲话更多,叫她回去生孩子伺候男人,陶掌柜现在不这样想,但闲话听得多了,难免放在心里。”
“莹姐姐跟他一样忙,与他一样会晚归,到时候他回去,他觉得家中的锅灶还是冷的,日子久了,他要是逼迫莹姐姐回家怎么办,难道再和离一回吗?”
“我们女子赌不起的,太难了。”
关盼说道。
关晴在这村子里,不知道惹起了多少闲话,还是谢容厉害,谁敢胡说,就和张大娘上门去理论。
可想而知,若是陶掌柜这边出了岔子,张莹将要面对什么。
这世道对女子的苛责,何其可怕。
钟锦听罢,自然认同。
因为母亲继母的身份,以前就经常被人说闲话,再有关盼在他身边,关盼的心思,他都会用心去理解。
“确实如此,是我浅见,想来陶兄也没有想清楚。”
钟锦道。
关盼笑笑,“倒也不能怪他,回头同他说一说,叫他知难而退就好了。”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大部分时候都是想不清楚的。
这种时候,就该关盼出去泼冷水了。
两人说罢,回头去找了陶大掌柜,把自己能想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陶大掌柜果然神情严肃,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多。
钟锦见他这样,说道,“你先想清楚,你可要知道,如今是你有所求,若是有些事情做不到,还是不要耽误咱们茶园日后的顶梁柱了。”
陶大掌柜没有拒绝,只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