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年少,回府之后神情恍惚,看见兄长之后,便红了眼眶。
宋通判短短半月瘦了十几斤,万分憔悴,衣服挂在身上,下巴都尖了。
沈策看着二人,说道,“怎么了?”
宋通判喝了口茶,“世子,在下江宁府通判宋桉,有要事求见侯爷。”
沈策扶着弟弟,说道,“稍等,父亲马上就来。”
两人这一副逃命的样子,显然是遇上了大事。
沈瑜这才开口,哽咽,“大哥,姐夫不见了,我跟姐姐说要保护他到皇城的,我怎么跟姐姐交代。”
沈策睁大了眼睛,这可不是小事啊,好好的人怎么能够不见了。
南平侯从后头进来,说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宋通判起身,手边的茶杯摔落在地上,他也顾不上,立刻上前,边从袖子里掏东西,便说道,“侯爷,齐国公府的人疯了,拿着江左三州的人命开玩笑,哄抬粮价,谋财害命,如今正在杀人灭口,您的长女和女婿查出了内情,您家女婿眼下下落不明,您要是不想办法,您的长女只怕也没活路啊。”
做官做宋通判这个地步,实在是个聪明人,就这几句话,立刻戳到了南平侯的心窝子。
他的女儿有危险!南平侯神情凛然,“你说什么?”
沈瑜拿出了姐姐写的信,说道,“爹,我给你说!”
沈策推开他,喊了小厮过来,把沈瑜送去姨娘那里。
宋通判看着这父子二人,然后细细解释起来。
南平侯听罢,一时震惊。
沈策更是露出义愤之色,看向父亲。
谁能够想到,江左三州的危难,根本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他这时候想到的,这件事情,是不是秦王的算计,一来激起民乱,二来敛财,回头又叫齐国公府去救人,这一连串的手段,实在够狠。
这天底下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内情到底如何,不是一句话能够说清楚的,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家姑爷遇险,他家姑娘留在那边,怕是也要给灭口的。
南平侯眼前一黑,回头吩咐儿子,“沈策,你去给你左二伯写信,快马加鞭,先护着你姐姐那一家子。”
沈策自然答应,又说道,“那我姐夫?”
“一并叫人去找,”南平侯说罢,又看着宋通判,“你~”宋通判立即道,“九太太答应救我一命,而且她对此事很是气愤,还请您想办法,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才是。”
南平侯道,“你先去歇着,我自有分寸。”
宋通判心中一阵苦涩,果然,果然,这些世族啊,就算是武将出身的南平侯,也不敢得罪齐国公府。
可是江左三州那些枉死的百姓和被无辜下狱的官员又做错了什么。
他们就该死了吗?
齐国公府是秦王部下,就能够无所欲为了吗?
南平侯没理会这位大人复杂的心思,他吩咐人照顾好宋通判,便离开了。
他是个武将,文臣这些手段,还是得去找文臣。
南平侯也是连夜去了岳父陆家。
陆老大人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当即中气十足地骂了一刻钟,南平侯和岳父以及两个大舅子听得脑袋瓜子嗡嗡地响,好不容易才劝住了他。
陆老大人冷静了些许,这才坐下,“不行,这件事情,要是和秦王叫人办的,我就说死在皇城门口,也得叫天下人知道这件事情!”
陆老大人何等的刚烈脾气,往上数两个皇帝,哪一位没有在他手里吃过苦头,偏偏这位老大人在那些事端中赢得了民心,谁也不敢动他。
如今他熬死了两个皇帝,就是秦王进城,也得给他三分脸面。
南平侯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也不奇怪,岳父在一旁慢悠悠地劝说道,“您别着急,这事儿咱们得从长计议,也不一定就是秦王殿下折腾出来的,纸包不住火,这事儿闹出来,秦王殿下的脸面,这辈子都捡不回来,他不是因小失大的人。”
陆老大人接着说道,“齐国公府是逃不开的,老夫饶不了他们!”
南平侯看陆家要管这件事情了,说道,“祖父,岳父,两位舅兄,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我那女婿被追杀的没了影儿,我得回去找人,这就先走了。”
大舅兄闻言,说道,“这些孩子,也是沉不住气。”
悄悄地打发人过来就好了,怎么还把自己拖进了泥潭。
南平侯没有解释,他知道,他那女儿和女婿也不都是躺着吃老本过日子的人,俩人做生意,算是当地最大的粮商之一,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场风波。
大舅兄见他不说话,又道,“也罢,人命要紧,你赶紧想法子去找人,这事儿陆家不会叫它轻易翻过去的。”
那是江左三州那么百姓的性命,绝不可能因为天子如今叔侄相争,就轻易翻过去。
除开这些正经道理不提,他们知道了内情,就算是卷了进去,拿住了齐国公府的把柄,他们现在不按死了齐国公府,回头南平侯府连带着陆家,都没有活路。
朝中权势之争,实在可怕得很。
这也是南平侯第一时间就过来的原因,大家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南平侯道,“行,那就交给大哥了,我叫那位宋通判带着人证物证过来。”
南平侯是很放心陆家的,现在得先把他那女婿找回来,还有自家女儿。
齐国公府最好是没有对他那女儿做什么,不然,齐国公府一家子的性命都赔不回来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