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可见他对于这一天应该是筹划了很久了。
沈昂越想越心惊,为了保住秦匪的命,他当即就道:“不,不会的,他生不了。”
沈父显然没有听懂,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宏伟大计中,顺势而为道:“是啊,他生不了,因为他必须得死,只有他死了,唯一的血脉都没了,秦家自然也就没了。”
沈昂有些急了,“不是的,他身体不行,根本不能生。”
电话那头的沈父停顿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沈昂连忙道:“他当年收到打击,有心理应激障碍,又吃了那么多年药,完全不行。”
“你确定?”沈父明显对于这件事有些措手不及,声音都提高了几度。
沈昂以为这是个契机,忙不迭地点头,哪怕电话那头的根本就看不到,“我找了医生给他看过。”
“他肯看?”沈父有些不敢相信。
本来这种难以启齿的事就是一般男人都不愿意去接受,更何况还是秦匪这种天之骄子。
秦匪性子向来阴晴不定,诡谲难捉摸,向来不走寻常路。
所以他对于这件事的真实性非常的怀疑。
面对沈父如此的怀疑,沈昂也顾不得其他了,连连地道:“虽然麻烦了点,但我还是说服了,他就去查了。”
可电话那头的沈父却并不出声。
这短暂的沉默让沈昂的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
他很担心即使这样,自己的父亲还要痛下杀手,便立刻再次说道:“是真的,更何况以他的性子如果真的知道真相,他肯定早就已经回京都了,而不是在这里。”
只不过这话沈父根本不在意,他依旧抓着那个问题问道:“你说他真的不行?”
沈昂很是迅速地点头:“对,医生说他吃药太多,身体早就已经不行了。”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响。
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偶尔通过电流传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昂心里那股畏惧和害怕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直到最后,沈父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那头响起。
“沈昂,你骗我没关系……”
“我没……”
沈昂下意识的就想要否认,只是被沈父打断道:“但你要明白,秦匪一旦知道所有真相,沈家上上下下一个不会留。你别妇人之仁害了一大家子,你这些年做了这么多,爸看在眼里,将来这沈家主的位置还是属意你多一些。”
他恩威并施,沈昂不仅没感觉到被父亲看重的心思,反而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爸,秦匪真的……”
窗外,天穹阴暗的,一副要下雨的模样。
沈昂未完的话最终消失在了嘴角。
沈父没有在意他没有说出口的后半段,只是道:“除非你能拿出检测报告,并且保证他永远不会再踏进京都一步。”
“永远不踏进京都一步?”
这怎么可能?!
他是秦家的子孙,将来迟早是要回秦家的。
他的理想抱负、热血梦想,以及他所爱的亲人全都在京都。
他怎么能随意割舍掉。
沈昂想了下,继而问道:“爷爷知道这件事吗?”
对于沈昂的这个问题,沈父并没有回答,反而说了一句,“沈昂,你最好明白,你今天的仁慈和善良,都代表着你给自己埋下一个雷,将来迟早被这颗雷炸死,或许我和沈家你不在意,但是你母亲呢?她何其无辜,她要为你所做的一切而买单。”
话音一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一提及到母亲两个字,沈昂瞬间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力气,就此跌坐在了椅子里,脸色惨白。
母亲。
他竟然用母亲来压自己。
窗外,天已经彻底阴了下来。
夏季的第一场雷雨似乎是要到来。
窗户外有湿气随风迎面而来,吹得他莫名感觉到了一种冷意。
被算计了沈昂颓废得瘫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
父亲这话无疑是让他处置掉秦匪。
毕竟他根本无法保证秦匪能一辈子留在海城。
一辈子……
秦匪根本不是他所能决定去留的。
就连他父亲都没资格。
以往在秦家看到这位祖宗,他的父亲那叫一个讨好和客气,哪里敢对秦匪有半个不字。
可现在他竟然让自己来处置秦匪。
他竟然用他母亲来逼自己杀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兄弟!
先不提自己是不是真的能下得去手,就算自己真的能下得去手……
秦匪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束手就擒的。
或许车轮战他最终会趴下,但这过程一定是极其惨烈的!
他不想……
他真的不想这样做。
可是不做的代价呢?
这颗雷真的要这样埋着吗?
纠结,痛苦,搅和得他内心极度不安。
之前是秦匪坐在沙发上枯坐,这回则轮到他了。
他就这么坐在窗口,看着窗外的天空。
伴随着一声闷声的雷鸣,雨水像是听到了讯号,就此哗哗而下。
远处是学生们顶着大雨来回的嬉闹奔跑,即使浑身湿透,依旧高兴的不行。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操场才重归安静。
这一场雨,下得又大又急。
沈昂就这么从开始一直看到结束,最终等雨彻底停下了,才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搓了搓自己的脸,将一切表情全都隐在了面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