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二格格和三格格的事情, 太子和太子妃出面对皇长孙说什么,他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但是容歆不一样。

容歆从来都偏心偏得光明正大, 但她行事, 一向就事论事, 不会一味地纵容。

太子自小受容歆影响,因此完全相信她能够安抚好皇长孙的情绪,然后引导皇长孙以一个更恰当的态度对待庶出的弟妹。

而皇长孙和容歆谈过, 思索良久,道:“弘昭今日发火,吓到了尔堇和尔醇, 是我作为兄长的不对, 但她们两个的错, 弘昭依然坚持, 不该放纵下去。”

“您有何打算?”

“我是长兄,有教导之责,应该跟他们说清楚,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容歆眉眼含笑,支持道:“您所言极是, 正该如此。”

皇长孙认真地点点头,“那弘昭去了。”

容歆冲着他挥挥手, 然后便跟在他身后。

皇长孙走了几步, 转过身,郑重其事道:“嬷嬷, 弘昭已不是稚童, 可以独立完成此事。”

容歆点头, “我相信您能妥善处理。”

“那您为何还跟着弘昭?”

容歆无辜道:“我才回宫, 需得去拜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与您顺路。”

皇长孙瞬时脸色通红,不好意思地转回去,加快步子,渐渐和容歆拉开距离。

容歆继续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工字廊尽头,这才含笑踏进正屋。

太子和太子妃早已知道容歆和皇长孙在惇本殿交谈之事,因而容歆一进来,太子妃立即便追问道:“姑姑,如何?”

容歆知道她问得是皇长孙,却故意装糊涂,笑着说起在大阿哥府邸的事:“大福晋气色甚佳,不过我临告辞前,大福晋代大阿哥向殿下转达了两件事……”

太子立即抬起手,“大哥不亲自与我说,定是麻烦事,容我缓上一缓。”

“既然您要听,早一刻晚一刻也无妨。”

“我有妨碍。”太子妃等不得,直接插言打断道,“姑姑,弘昭的情绪可安抚下来了?”

容歆笑着回答:“应是好了,方才去寻两位格格了。”

“就知道姑姑您有办法。”太子妃眉头彻底舒展开,大方道,“好了,您跟殿下说他的麻烦事儿吧。”

太子无奈地看着太子妃,太子妃却好奇不已地看着容歆。

“这一,是大阿哥想要在仁昭书院开一门火器课。”

太子手指在扇骨上轻轻弹动两下,面不改色道:“培养人才,也可教大小将领们有条理地熟悉火器如何使用,便于操练炮兵,可行。”

“不过……”太子右手握着折扇,轻轻在左手掌心敲动,“此时不宜,需得徐徐图之。”

太子必是有所考量,容歆点点头,继续说道:“大福晋所说另一事,亦是关于火器,早年戴梓曾造一二十八连珠火铳献给皇上,大阿哥想要请您向皇上求回来。”

太子手中的折扇一顿,再敲下去后,紧紧握在掌心,“大哥倒是高看我。”

太子如今拥有的一切,皆是皇上给的,除了在政事据理力争过,他从未主动要过什么东西。

太子妃听两人此言,不解道:“那二十八连珠火铳是何物?大哥为何不亲自向皇阿玛求?”

太子解释道:“三藩之乱时,戴梓欲讨伐大军中仿造出连珠火铳,可连发二十八发火药铅丸,杀伤力和射程准度皆为上佳之作。”

“那为何不曾用于军中?”

“工艺复杂,造价过高,无法大量用于军中是其一;其二便是连珠火铳威力巨大的同时,存在当时无法解决的隐患,是以闲置于兵器库中。”

太子是在大阿哥带回戴梓之后方才在火器上深入了解些许,因而太子妃问,他皆能对答如流。

容歆跟太子的了解程度差不多,可能因为教导东珠,还稍稍细致一些,便又补充道:“连珠火铳确实威力巨大,然每一发射出后便有所减弱,且有炸膛之危。”

“那大哥想要求得此物是为何?”

容歆将大福晋今日转达的两件事结合在一起,抬眸与太子对视,知太子亦想到缘由,便未开口。

太子便对太子妃简单道:“恐怕是大哥听闻此物,想要戴梓改进连珠火铳,又不舍得花钱另造一只。”

太子妃恍然大悟,思及方才太子的神色,便又问道:“可是此事难办?”

“我如今……”剩下的话,太子没在太子妃面前说出来,而是话音一改,道,“难也不难,只是不能轻易如了大哥的意。”

而容歆和太子出了太子妃的屋子,犹豫了片刻,这才问道:“恐怕是戴梓力有不逮,大阿哥想借他所能培养新的火器师,此为好事,您若为难,不如我代大阿哥去请求皇上?”

“并非为难……”太子微微仰头看着毓庆宫的宫墙之上,“皇阿玛自亲征归来,所表现之意,显然是不希望胤礽以太子之身插手太多事。”

太子自代政以来朝事皆处理得当,稍有不妥之处,一经发现立即便改正,并未惹出乱子。

去年一桩桩的事,朝中又在为三征准噶尔做准备,康熙并未对太子处理奏章表现出任何不满,然准噶尔之乱平息,康熙再回朝,便对能干的太子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警惕?

朝中民间越是盛赞,康熙对这个疼爱又骄傲的儿子便越是复杂……

能干也是错吗?

容歆心中叹气,某些时刻确实是错的,但太子又无法韬光养晦,否则绝压不住底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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