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希罗走进旧楼大院时,脚步变拖沓了起来。
景寒感觉到她的手好凉,下意识地捏紧了些。
走到那栋旧公寓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雷漠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推着辆自行车从公寓狭窄的楼道里走出来,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穿校服的小男孩。
男孩嘴里嚼着还没吃干净的早饭,看见门口站了一堆人,忍不住好奇地从父亲的身后探出半颗脑袋。
“啊,就是他!就是他呀!”
“别叫。”男人很不耐烦地打了一下男孩的头,刚好撞上迎面而来的雷漠,小胖孩儿一看见雷漠的脸就立刻躲到男人屁股后面去了,男人打量了一下他们,皱起眉头:“你们找谁啊?”话音尚未落定,希罗就站到了雷漠的身边,男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卷发女人蓬头垢面、睡眼惺忪地开了门,前后左右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出门才几分钟,怎么带这么一大群人回来?”
女人发现丈夫和儿子的脸色不是一般的?澹?芯跏虑楹孟窭洗蟛幻睿?谑牵?绞植嫜?阉?嵌略诹嗣趴冢?p> “你们什么人呐,跑到我家想干嘛呀?”
“妈……”
希罗的声音从男人背后传来,女人一惊,伸手拉开她的男人。
“你还知道回来啊?怎么不死在外面?”
女人带着口气的唾沫喷溅在希罗的脸上。
“贺太太,我们可不可以进屋去,坐下来好好谈。”
爱修觉语气和缓地问她。
“你是谁呀?我为什么要跟你谈?有什么好谈的?”
“我是奇莲慈善教育学院的院长,您的女儿还未成年,既然你们视她为负担,也不想再照顾她,不如把她交给我,您觉得怎么样?”
“我们……没有说不照顾她……”
“你给我闭嘴!”矮男人还没说完就被他女人给打断了,“你想要领养我的女儿?没那么容易,我养到她十六岁,再过几年就可以帮家里挣钱了,凭什么说给你就给你?这十几年的账我要去找谁算啊?”
“您要什么,大家心里清楚,我们大可以进屋去,坐下来好好谈。”
“你年纪蛮大,脑子倒清楚,行,进屋谈就进屋谈。”
希罗依旧坐在餐桌最角落的那个位子上,景寒、雷漠和度恩围在她的身边,只有爱修觉一个人坐在她养父母的对面。
“您不是要算账么?我洗耳恭听。”
“她九个月的时候我就把她从孤儿院带出来了,她是个怪胎,没有人要她,我是好心才收留了她,你知道她从小到大给我惹了多少麻烦么?手指脚趾加起来都数不清啊,前前后后赔了人家多少钱你知道么?前几天,为了一点小事,她居然还动手打我,把我的脑袋往墙上撞,你看你看,我背后都是淤青啊,差一点点,脊椎就断啦,这有多严重你知道么?我没死没瘫就算捡回一条命了……”
“她对你来说是个麻烦,这我们都知道。”
“岂止麻烦,简直就是灾难!”
“既然如此,您不妨开个价,该报恩的报恩,该补偿的补偿,我今天就可以帮您办妥所有的手续。”
“你的意思是,今天就可以把她带走了么?”
女人眼底迫不及待地发亮,毫不掩饰她一刻都无法和希罗待下去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当然。”
“那就……一口价,一百万,少一分钱,我都不要。”
雷漠他们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爱修觉淡定地伸手示意,让他们稍安勿躁。
“贺先生,贺太太,一百万对我来说,不算是大数目,不过,我做事讲究原则,账有很多种算法,一种叫慈善,一种叫买卖,您的价格是在卖女儿,所以,我不接受。您说,少一分钱都不要,没问题,但是,人我还是一样带走,您刚才给我看的淤青我也见过,希罗身上不比你少,而且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伤痕。我已经在相关部门做了备案,您是个聪明人,应该不难猜到我为什么可以无条件地把她带走都不会惹任何麻烦,而且,还可能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和帮助。至于您,这笔钱给或者不给,全都得看您的账算得合不合理,您说是不是?”
女人的脸色顿时煞白,嘴唇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妈妈,卖了她,卖了她,卖了她我们就可以换大房子住啦!”
儿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对着她乱叫,女人一把捂住他的嘴。
“你们统统都到房里去,我要和这位……这位……慈善家先生单独谈谈。”
“景寒,陪希罗去收拾东西,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走了。”
“好。”
景寒斜眼瞪着胖男孩,对他狠狠地呲牙。
景寒和希罗走进房间里的时候,那个始终一言不发在桌子底下搓手汗的男人,终于按耐不住站了起来,紧紧地跟在希罗的身后,雷漠和度恩立刻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雷漠摊开右手,男人看见一张黑色发亮的金属片在他的手心里旋转,立刻就傻了眼,度恩索性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龙骨项链,随意地在手里甩,越甩越近,男人的额头开始冒冷汗,嘴角频频抽动,这时,龙骨突然燃起一圈蓝色的火苗,眼看着就要烧到他脸上了,男人不敢出声,丢了魂似地冲进房间里把门反锁。
“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就这些。”
景寒低头看了一眼,几件破旧的衣裤和裙子,清一色,不是黑就是白,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