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死了。
自西太后慈禧西逃的同时,便已发表上谕:“此案初起,义和团实为肇祸之由,今欲拔本塞源,非痛加铲除不可。”
而后,清庭更是以李鸿章为代表,与洋人谈判,自此,中外势力联合,大肆剿灭“义和团”拳众,这场悲壮、愚昧、可笑却又震撼人心的运动,至此终告失败。
而王五,便死在了这年十月。
死因乃是自源顺镖局突围,沿途血战两里多地,所过之处长街俱遭血染,后寡不敌众,被联军乱枪射伤,力竭之下,曾大呼数声。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可恨,可恨吶,壮飞,我来也……”
随引刀自刎。
……
京城,夜已三更。
这一晚,许多人注定难眠,只因白天,一代豪侠,大刀王五身死,死后更是惨遭枭首示众,尸首两分,这脑袋,正在前门楼子下挂着呢。
灯火飘摇,那城墙下,只见一个个血淋淋的头颅正被扯着辫子,挂在半空。
底下,一队金发碧眼的洋人正凑在城门里,搂着枪,嘴里说着洋文,嘻嘻哈哈的闲聊着。
而在城门外远去不到四十米的地方,正有一群武门里中人小心翼翼的躲着,等看到最中间的那颗脑袋,所有人全都目眦尽裂,双眼通红,不少人更是埋着头呜呜哭了起来。
那是王五的脑袋,满脸污血,双眼紧闭。
“马师兄,莫哭了!”
“马师弟,节哀啊!”
一些武门里的人全都于心不忍的安慰着那趴草地里痛哭不止的汉子,这人正是马三,他当初断臂之后回乡养伤,但前些日子听到京城大变,放心不下,忙又赶了来,可谁知,师徒再见,却是天人永隔。
哪怕是哭,马三也只敢捂着嘴,生怕惊动了洋人,压抑的哭声,听的不少人也暗暗垂泪,跟着啜泣。
众人都只敢远远观望,却是不敢近前,如今京城失陷,那些清兵与洋人串通一气,只怕城门里还有伏兵,惊动不得。
所有人全都是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些洋鬼子,嘴里吞着咬出的血。
可更多的是苦涩。
“要是李老爷子在,凭他燕子三抄水的绝世轻功,必然能把王师头颅取回来!”
回顾一扫,在场众人,竟是无一人能有那攀墙盗首的手段,京里身法最好的宫猴子已护送那西太后去了西京,剩下的人,拳脚功夫多有了得的人,可真要攀墙走壁,却也是心头苦涩,好不无奈。
这不是说能轻易尝试,不然头颅没盗回来是小,命还得丢了。
“聚坤兄弟,你现在是燕子门的瓢把子,必然得了老燕子的真传,能不能?”
常言道,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如今王五遭枭首示众,身子虽说被众人拼死抢了回来,但脑袋却不能不拿回来,马三含泪看向不远处的李聚坤,只是说着,他话又停了,只见李聚坤身上染血,白天里就是他拼死把王五身子扛了回来,这身上还中了一枪,现在又如何说的出口。
“要是鸿信在就好了!”
李聚坤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所有人全都跟着沉默。
“亏得王师那般待他,这一到关键时候,怎么就不见人了!”
人群里立听有人不岔的嘀咕道。
“刚才搭腔的是花拳门的?你他娘的在那嘀咕啥呢?我家男人做事还用你指指点点!”
这人群里也有陈小辫,望着王五的头颅,她眼睛发红,想来也是伤心了一场,往常从苏鸿信嘴里听到最多的就是王五,而且自打他们逃出京城,王五更是传了不少功夫,俨然亲如长辈,如今身死,自然悲从中来,她心里更在担忧,怎得苏鸿信一去大半月都渺无音讯。
“行了,现在是争这个的时候么?王师还没入土为安,都闭嘴,鸿信为人我信得过,只怕他是遇到事了!”
人群里还有李存义的弟子郝恩光。
“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把王五伯的头颅盗回来!”
“实在不行,咱们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引开那洋人,一路人马去摘首!”
有人提议道。
“不行,这些人一惊动,城里的清兵和洋鬼子恐怕都得出动,到时候就麻烦了!”
程式八卦一脉里有人说道。
眼见无计可施,众人俱是悲从中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
忽听有人低声急呼道:“快瞧那位爷是谁?”
其他人纷纷闻声瞧去,只见这城门右边的夜色里,借着微弱的星光,不难看见正有一道魁梧奇伟的身影大步流星而来,这人一过,夜空里的虫鸣鸟叫,全都散了个干净,转眼死寂无声,不少人更是不自觉的背脊生寒,头皮发麻,仿似瞧见一只恶虎过境,令百兽蛰伏。
“这人好重的煞气啊,是鸿信?”
李聚坤瞧着那身影眼熟,再感受着这铺天盖地,如潮水席卷而过的惊人煞气,立时认清来人。
那身影奔走几快,一头乱发披散在肩,此刻却是已看见了城头上的一排头颅,等到目光落在中间那颗时,黑夜里豁然爆发出两团血芒,一股恶戾惨烈的杀气,瞬间在无形中铺散开来,惊的不少人心头一颤。
“又来一个?”
人群惊呼再起,却见城门另一边竟然又有一人,此人步伐几快,身形高瘦,但骨架奇大,身体里像是蕴积着难以形容的爆发力。
两道身影一左一右。
“那好像是天津静海的黄面虎!”
李聚坤曾久居却是与霍元甲极为熟悉。
而城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