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下的台阶上,雾气已散,十六岁的少年少女站在山道上,他们的身后,天地开阔,麦浪起伏。
宁长久穿着青色道袍,更显秀气,赵襄儿的道袍则是雪白色的,更添稚美。
幸会之后,两人对视着。
微风清和,柔软地托着他们的衣裳和发,宁长久看着赵襄儿,某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会不会就是襄儿,他们是在同时做梦!但很快,宁长久又否决了这个想法——襄儿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世,也绝不可能来过不可观,此刻她不该这般平静。
这应是意识构建的幻觉。
当年赵国皇城的雨与夕阳早已远去,历经百难之后回首,梦境中的少女依然如若初见。真是令人不愿醒来的梦啊……
赵襄儿也静静地看着他,雪莲般的道袍覆着身躯,柔软地像是云。梦中没有多余的感觉,阳光与春风间道尽了和煦。
这里……就是宁长久师门的道观吗?
当然,赵襄儿自知这道观不是真实的。当初小的时候,她接到了婚书,娘亲告诉她,她未来的夫君是位小道士,她当时便想象过,那座道观会是什么样子的,想象过每一扇门,每一座殿,每一块砖,后来这封婚书虽尘封于箱底,当初的念想却有可能从未淡去。
这就是自己小时候想象中的道观吗?
至于宁长久为何不在道观,而是出现在皇城,她想不明白,只当是一场超脱了娘亲算计的无常命缘。
赵襄儿看着他,眨了眨眼,心想三年前看到他这副皮囊的时候,还险些被骗了,以为他真是个眉清目秀的正人君子……嗯,会不会他是后来才学坏的呀?
赵襄儿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微微眯起,长而曲翘的睫毛在阳光下扇动着,精致得宛若瓷娃娃。
她似乎在做什么打算。
宁长久心头一怔,他毕竟做了亏心事,所以哪怕是梦里,赵襄儿这样小猫一样的眼神依旧弄得自己有些慌张。
不过梦里的襄儿还这么小,自己应该把她当妹妹照顾,好好打磨她的品性,免得自己将来受苦……不对,梦境哪来的将来?
两人各怀心思,静静地对视着,却听道观中有仙音传来。
“来内殿见我。”
这是叶婵宫的声音。
赵襄儿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只觉得身处海岸,纯净的风迎面而来。
宁长久亦微微失神。
梦中总不是绝对清醒的,两人顺其自然地转身,并肩向着台阶上走去。
道观深处,诸天神佛之间,他们一起立在了帷幔前。
帘幕微微漾开,观主的话语从中飘出:
“从今日起,你们两人既是道侣,也是我膝下唯二的弟子,今日之后我将要闭关,你们在观中好好相处,莫来扰我。”
观主的声音很是柔美,不由让人联想说话的女子是何等的绝世佳人。
唯二的弟子……师兄和师姐都不见了么?难道自己潜意识里一直渴望着和襄儿有个二人世界吗?一向自信的宁长久对自己的品德忽然产生了怀疑。
唯二的弟子……难道之前这女师尊和宁长久是一对一教导的吗?赵襄儿心中一凛,想要揭开帷幕看看她的样子,但转念一想,自己根本没有见过宁长久所谓的师尊,梦应该无法将之具现,所以才隔了一层纱。
想着这个,赵襄儿悄悄地瞥了宁长久一眼,她发现对方的神色似乎并无波动……嗯,应是我想多了。
两人思考间,帷幕掀开,两卷经书落到了他们的身前。
他们伸手握住。
虽未打开,他们便已隔着书页感受到了其中无穷的奥妙。
“弟子谢过师尊。”宁长久自然地说道。
赵襄儿初来乍到,有些不适应,她翻开书卷,验了验货,才并不恭敬地轻声道:“弟子谢过师尊。”
奇怪……这经书,明明自己没读过啊,可上面的玄妙怎么这么真实。
观主仙音再起:“事既已定,你们退下,好生修行,莫要懈怠,三年之后,观门将开,我来验你们的绝学。”
……
宁长久与赵襄儿怀中抱着书,一齐走出了大殿。
“宁长久。”观主的话语再起。
宁长久微惊,问:“师父何事?”
“把门关上。”观主说道。
“……”宁长久心想,这果然就是自己在观中雷打不动的地位嘛。
“是,师尊。”
他合上了殿门。
两人对视了一眼。
“那个……宁长久!”赵襄儿檀口微张,认真道:“听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师弟了。”
“啊?”宁长久一惊,哪里肯答应,他说道:“我是师尊弟子,你后来的,怎么能是我师姐?”
梦里都这么犟?赵襄儿眉头一蹙,道:“你没听过一句俗话么?”
“什么?”宁长久问。
“后来者居上!”赵襄儿理直气壮道。
宁长久一惊,没想到梦里的襄儿还这么伶牙俐齿,他一时竟不知怎么反驳。
赵襄儿乘胜追击道:“从此以后,我便是你师姐了,我会代师父好好授你道法的。”
宁长久心想道观这里,自己可是地头蛇,哪里能输?
“师妹开什么玩笑话?”宁长久道:“你虽是我未婚妻子,我可不会由着你刁蛮任性!”
赵襄儿细眉轻蹙,瓷白的脸上顿显怒容:“你说谁刁蛮任性!”
宁长久看着她凶巴巴的、小老虎般的样子,退让了些,冷笑道:“好,你温柔善良,品貌俱美。”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