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坐到祁北身边,更加凑近:“嘘,我可只跟你说啊,千百年前的百虺入城,恐怕还要再发生一次。你看,天璇阁变,百虺入城,接下来就是到了第三天,死的人啊,可绝对不止三个吧,您要是办完事儿,这两天赶紧走吧。”边说边挥挥手示意赶紧离开。
祁北惊道:“三天?真的吗?说是百虺入城已经发生了?可我没看见城里有鬼怪毒虫。”
“现在人人都害怕,防得紧呢。听我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就在昨天下午黄昏时分,地鬼用跟传说中一模一样的法子,已经进城啦!”
祁北惊到:“昨天下午?我们百戏团也是昨天下午的进的城。可我们没听说,也没看见呀。”
“嘿嘿,百虺偷偷潜入风临城,难道还敲锣打鼓的啊?”
“对对,您说的对。”
店家阴沉着脸色,一副什么都看透了的样子,突然叹一声:“女人,全都是祸水。”
在店铺后台刷碗的老板娘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双手叉腰,吆喝一声:“说什么呢?”
“老婆大人!”店家赶紧陪笑,“开玩笑,开玩笑。这位客官不是本地人,我在讲风临城的事儿呢。”
“还不如闭上嘴赶紧煮米粉卖。成天跟着街上那些人传瞎话,吓唬谁呢。”
店家连忙说:“不信的话,今天上街转转看看,能搬走的,拖家带口也都要离开。”
老板娘哼了一声:“那你怎么不走啊?你给我上街看看到底有几家几户搬走?净胡乱嚷嚷。太史府抓的就是你们这群造谣的。”
祁北一直在想店家最开始说了一句话,忍不住问:“您刚才说‘女人是祸水’,为什么说这么一句?”
“因为在百虺攻城的传说中,地鬼能进来风临城,就是迷惑了一个女人给开城门。”店家的声音伴随着阴风刮进祁北的耳朵。
“啊!原来是这样。难道这一次的百虺入城,也是迷惑了女人给开城门吗?”
“嘿,怎么不是呢。不然,怎么叫‘重现’呢。”
祁北忘记了眼前还放着一大碗香喷喷的鱼汤米粉。
“唉,太史府抓得走人,给他们定上散播谣言罪名,可止不住我们这些人心里害怕啊。客官,我好意劝你一句,你是外人,别在这时候来风临城趟浑水啦,办完事儿,赶紧离开吧。唉,离开了才安全啊。”
祁北坐立不安起来,保命的冲动让他想要丢下筷子,跑回去告诉百戏团里每一个人,大家伙儿卷卷铺盖赶紧撤走,可,他心里转念想,不行,我可不能走啊,还没见到百灵夫人一面,没告诉她风临城有灾难呢。
“可是,还有金乌神啊。您刚才不是讲,金乌神救了风临城?所以还有救,对吧?”
店家的神色暗淡下来:“这一次,恐怕没有金乌神来救了。”
祁北赶紧问:“为什么不来?”
“因为——嘿,这个可不敢乱说,不然叫太史府抓去,关进地牢里出不来——嘘,咱悄声的。太史老爷啊,他惹怒了金乌神!金乌神原本每六十年都会降临风临城一回,来保佑我们,可是直到现在,一百多年了,没人看见金乌神的影儿!”
祁北也学着店家,埋下脑袋、遮住嘴巴,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一百多年?太史老爷怎么惹怒了金乌神?”
“因为——”
“我说你,靠卖煮粉活,还是你那张嘴巴子?怎么不去说书啊。造太史老爷的谣能赚钱吗?等太史府给你发银子啊?”老板娘在柜台后狠狠咳嗽两声,瞪眼训话。
祁北和店家赶紧停住,两人话说得太多了。
“不说啦,那些个陈旧事情,跟你说了,其实也没什么用处。不是风临城人,家不在这里,挺好的,办完事就走。不像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风临城,哪天这座城没了,我们也得跟着没有。唉——”
店家的悲凉长叹让祁北的心更加灰暗。从小跟着百戏团云游四方,居无定所,那儿需要演戏,就拉着马车往哪儿去。虽然习惯了风餐露宿的生活,可祁北的内心还是希望有个定居之地,屋子再小也无所谓,只求个安心。可现在看来,就算在风临城这等九鼎国中数一数二繁华之地定居,灾难还是会发生的,而且从安居乐业到流离失所,其间落差之大,当真会令人伤感落泪。
“唉?您不讲了?”祁北还想继续听,被吊起胃口的感觉可真难受啊,他央求,“给我讲讲吧,我再吃一碗鱼汤米粉。”
“好嘞,马上就来喽!”店家屁颠屁颠盛了一大碗,“因为啊,太史老爷当年——”
“咳咳!还说。”老板娘一甩手里的抹布,使劲儿挤眉弄眼,“眼瞎?没看见外头站着人呐!”
警惕的店家赶紧往门外看,果然,街上两个穿普通布衣的人挨个店铺转悠,可是看上去并没有掏钱买早餐的意思。
他立刻拱手,堆笑:“客官,您慢用。”
祁北急了:“话不能说一半儿啊,您给我讲讲。”
“客官,小店还要做生意呐。”
“就透露一点。你看,我买了你两碗米粉。”
店家挺为难的,伸脑袋看了看外头,还是觉得远离官司比叨叨八卦更重要:“别问了,外面那两位是官爷,咱们说多了,小心一会儿给抓去关起来。这两天不是有君安城的贵客来访么,城里严得很,是真关人,不放出来那种。您啊,还是好好吃啊。”
“啊,真要关起来啊。那我不问了,我吃。”祁北被这句话给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