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不知道冯时夏进门之前还跟不知里头有人似的专门拍几下灶屋门是个什么讲究。
拍了还不进屋,还得站一会儿又是什么讲究。
但她依旧站在后半步的位置,等冯时夏动了她才跟着动。
冯时夏推开门后果然六双眼睛齐刷刷都盯着她,每个人还在该在的位置做她之前安排的事。
“学委”的衣服已经脱了,乖乖把自己包进了床单里。
很好。
要不是他身上裹的那床单乱得右边一半搂不住,左边一半除了在水里的还有在地上的,要不是“肚仔”从沙特小王子变成了少林小沙弥,外加地上明显的各个方向都延伸了去的湿脚印,她可能真的相信他们有在乖乖洗脚加洗澡,只是同盆打闹而已。
她当机立断原地转了身,深呼吸几口气,面部表情调整了又调整,才让自己带上了“温和”的笑容。
旁观了全程的孟氏莫名打了个颤。
“阿越,你的衣服能不能借给肚仔和耳猫穿一会儿?等他们的衣服和鞋子干了就还给你。还有这双你上次已经穿过一次的鞋,能不能一起借给耳猫?”迅速把人第一个捞出来给擦干穿戴好的冯时夏用只两人才能听懂的普通话耳语询问着于元。
虽然她拿的东西有部分是自己出钱给小孩置办的,但现在所有权归了小孩,她就必须要先征得小孩的同意。
如果小家伙不同意,她打算取被套来两只两只一裹,长凳排排坐。
可于元想都没想,偎在冯时夏的怀里圆溜溜的眼睛晶亮晶亮的,软乎乎地吐了一个字:“给。”
冯时夏当即捧住这个总是愿意配合他的小孩,在他被热水蒸得红扑扑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
小孩的脸更红了,害羞地把自己埋进她的肩膀里,小手都不知怎么动作了。
她笑着摇一摇哄了哄孩子才放开,转头看小小孩和小胖墩已经欢快地甩着小脚丫坐在凳子上了,老人正准备去倒水。
小黑仔这边自己抓着干净的布巾将身子已经擦了一半了,只是站在澡盆里背和脚不好擦干。
冯时夏伸手三两下给帮忙擦了后背,然后把小孩捞到自己腿上给擦干脚。
平时她就这么帮小家伙的。
小黑仔比小家伙还瘦还轻,其实不太费力。
只是小黑仔似乎很不习惯自己这样的做法,浑身僵硬得厉害,就连表情都显得十分无措。
好在小孩虽然不习惯,但没表现出“学委”之前那样的抗拒。
他小嘴抿得紧紧的,让伸胳膊腿时都努力配合。
但是在给穿好临时替换的鞋子后,小孩猛地抬头看了自己一眼,显得特别吃惊。
手指下意识地往前伸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他接着转头跟小家伙说了什么,冯时夏没管,直接把人放下地,兀自给整理好衣服裤子。
只是,从脚底窜上来的跟夏夏的动作一样轻柔暖融的触感让二毛愣住了,这布鞋那么花、那么轻、那么亮,让他走路都不知该怎么走了。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娘冬日里最冷的时候才拿出来的那床大红被上。
那床被子已经不见了。
说不清什么时候。
穿着这鞋他总忍不住低头看路,生怕不小心给沾到一点水了。
他有些懊恼刚刚大家玩得太疯,否则,灶房里肯定不会这么湿。
冯时夏就这么看着小黑仔在厨房里提裤子踮脚走路,跟一个高门小姐在蹚泥滩似的,完全没有了他平时的利索劲。
作为差不多的留守儿童,这孩子跟大男孩两人过得并没有比原来的小家伙好多少。
甚至为了生活和生存,小小年纪竟已经磨出了一门抓鱼本领。
这里头有多少辛酸,谁又能知晓?
她阻止了想擅自跟着出盆的“学委”和“肚仔”。
澡盆冲冲,重新换了一盆热水给肚仔用。
又给“学委”那边再掺上一点热的,让他继续在里头呆着。
这回没再给他们玩乐的时间,三两下给肚仔搓干净洗出来穿戴好。
二毛辛不辛酸贵宝表示自己不知道,只知道他羡慕坏了,特别后悔自己先回家换了衣裳和鞋子。
谁知道现在阿元、豆子和二毛都换上了好看得不得了的鞋。
“婶婶,我的布鞋也弄湿啦,不能穿了。”
冯时夏一听到小胖墩大声宣告的话就乐了。
她没给小胖墩准备鞋,一是因为小孩已经回家换过了,过来的一路那双布鞋看着狼狈不堪,实则很容易处理。
像鞋底沾的泥刮掉就好了,只打湿了表面的鞋面稍微烘几分钟就能干,确实不需要另外找鞋。
二是小胖墩身子骨比其他孩子都壮,脚背肉自然也多,俩小家伙的鞋他穿着肯定不舒服。
哪知道这孩子这么耿直的。
但既然孩子提出来了,她就去睡屋把小家伙还合脚的那双给提来了。
“不要这个,不要这个,婶婶,我也要穿他们一样的。”贵宝摇头摆手扭身子,试都没试,用尽全力表示拒绝。
这可把冯时夏难住了。
屋里有是还有一双,甚至还比小家伙这双要大,但那是“肚仔”的。
“肚仔”刚跟小胖墩吵过架,不说那是双全新的,就是不穿的旧鞋,可能都不会借出去吧?
现场有一会儿的安静。
“贵宝,你别闹,夏夏肯定没有这样的鞋了。”二毛试图跟贵宝讲道理。
但这法子放在平日可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