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吃面吗?吃面的话就坐吧。不吃的还请站开些,不要挡了摊子啰。这年头,小老儿挣口吃的不容易。”老罗头自男子出现就一直注意着这方的动静,这会儿三两步走过来,手持爪篱挥舞着将看热闹的赶散开来,又转头跟男子道,“年轻人,这娘子没带秤确实没法卖,不是故意不卖给你。我看就算了吧?”
他守着这个摊子这么些年,除非暴雨天出不了门,其他就没有一日休息过。
县城里开了哪些新摊位铺子,有了多少新变化他知之甚少。
对县城里头发生的所谓大事几乎每回都是从食客和左邻右舍的闲聊里听得几句罢了。
前些天关于“菜市街有一个摊位卖的东西吃死人”这件事他也听到了,可万万没想到这故事里的人竟然就是常来自己摊位的女娃子。
他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胡说八道。
这话谁在他面前说他都不信,同样是做吃食买卖的,谁没事会糟践自己的财路啊?
就算不小心,再不小心,这事也不太可能发生在这娃子身上。
他可自第一回就瞧见了。
这娃子行事讲究着呢,坐落前凳子桌面自己都会再掏帕子擦一遍,吃面那筷子都是特意换头拿热汤烫洗了再吃的。
就这样性子的人,肯定一点灰都不得让它脏了自己卖的吃食啊。
怎可能吃死人呢?
“做买卖的不随身带着秤,就这样还想挣钱呢?蠢成这样难怪自家男人嫌弃成这样呢。”男子依旧愤愤。
“你咋乱骂人呢?夏夏根本一点都不蠢,你才蠢吧。城里人了不起啊,我们又不稀罕你买。”这时的大毛终于忍不住了,“腾”地站起来就瞪上去了。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他起先都没反应过来,他根本不知道村外头还有这么坏的人,夏夏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也会被人骂。
“就是,夏夏是最聪明、最厉害的。你胡说!”二毛也跟着二哥起身与面前的大人对峙。
以前他听阿元和豆子说城里有坏人,他还不是很理解,现在觉得如果阿元他们出来每天都要像这样跟人吵架,那真的也很不容易了。
冯时夏本来是打算彻底无视这位无理取闹的跳梁小丑,围观的一大群人被她在脑海里直接替换成这场体验游戏的npc,她吃自己的面,对于任何背景都能毫无心理负担。
可这会儿摊主和俩孩子都主动来帮她出头了。
这剧情她不想参演也得加入了。
总不能任它胡乱发展下去给俩孩子带来伤害。
她上前把两个孩子按下,头都给扭回去,筷子也强硬地重新塞回他们手里,只准他们老实坐着吃面,而不是去理会周边乱七八糟的人。
不就是想买花生豆吗?
她卖,怎么不卖?
她跟钱有什么过不去的。
毕竟做了这么久的销售员职业,她的双手还是练出了一点准头的。
估摸着装了八两,直接递给对方,比划一个“四十”,就伸手要钱。
“不是不稀罕我买吗?这又是做什么?还当你们多骨气呢?我呸,可惜,你现在想卖,爷还不想——”男子鄙夷地看了眼冯时夏,正准备大气地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却忽地发现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遂一把拽过油纸包,在手里抛颠了两下,“该不会这东西现在也闹人吧?我都有些不敢吃呢?”
“年轻人,闹人的事集风楼的大人们都说是假的、讹人的了,那两个胡说八道的现在都关进了牢里,你怎么还能这样乱说话呢?你这是在说集风楼的大人办案有问题?”老罗头一甩肩头的抹布,在男子面前展了展,漫不经心地表示疑惑道。
男子面色一僵。
“之前人不卖你硬要买,现在人卖你了你又不买。那你到底买还是不买呢?花不起钱买你就走嘛,难不成还想白拿人东西钱就不给了?人做买卖的哪会白送呢?你又不是她家亲戚。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老罗头这回带了笑,仿若在跟人拉家常似的。
“可不是?人哑娘子卖的东西没问题,大人可都查实了,而且那些个大户可都天天吃呢,人会比你不惜命?”
“没钱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人哑娘子的面都坨了呢,你这不是耍人么?”
“你想哑娘子白送啊?我倒是知道一个法子,嘿嘿,不过啊,恐怕你得重新投回娘胎去才行。哑娘子啊,送倒是也送的,可人只给小娃子啊……哎哟,你莫非是天生魁梧,其实才……那要不这样,你认我一声叔,我出钱给你买一两。”
“乖儿,叫声爹我比你叔多买一两。”
更有人伸头大吼一声瞬间又躲下去不见人的。
人群里起哄的调笑越说越离谱,男子的脸几乎快要涨成了猪肝色,他恨恨地摸出自己的钱袋重重拍在桌上:“哪个花不起钱了?爷下馆子的时候你们都不知躲哪旮旯舔碗底呢。”
“那你倒是买啊。”
“这称都没称的,就让我给40文啊,当我傻子呢?我看这明明就是少了。”男子用吃人般的眼神瞪向冯时夏。
要不是这女人不识相,他能被这么多人看笑话?
“那这不是你开的头非要买吗?人本来就是过来我这吃碗面的,早说没带秤,不卖了,你不乐意还说了那么些难听话。你让人从哪给你变出一杆秤来?现在人都给你包了,你又说这个……”老罗头满脸的一言难尽。
“少了就是少了,我傻啊,白给她钱让她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