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几天的功夫,九个月的白胖男孩被抱进承平伯府,他哭声震人,肥头大耳,一双黑亮的眼睛像宝石,承平伯夫人和秦氏爱不释手,从而没有追究远亲们玩的花样。
从王城到林家原籍一来一回不止这几天,这个男孩显然早就跟随远亲们进王城,谈拢价钱才会露面,承平伯夫人一天一天的晾着远亲,从而没有加价钱而得到这个孩子。
她只多答应男孩生母的一个条件,为这个孩子举办一场进府酒宴。
生母宋氏这样的要求无疑是为男孩着想,她明确提出杜绝伯府相看过后的退还、否认等可能,她的原话:“如果不拿我的孩子当你产子一样对待,这事情就算了。”
承平伯夫人觉得她强人所难,守孝的人怎么可能摆酒宴,可是男孩实在雪白中看,伯夫人抱在手上就不想归还,略想一想也就答应宋氏的要求。
第二天的中午,南宫夫人、蒋夫人等到来,按照承平伯夫人邀请时的请求,没有黑衣裳,也不过是蓝或绿,白银和玉的首饰,每个人送上一个荷包,打开来不过几枚过年给小孩子佩戴用的金银锞子,这里有金色,不过还是把宋氏气的浑身哆嗦。
伯夫人静静看她,养移气居移体,独自当家的锤炼里,她现今不开口就能把一部分意思准确传达,那意思你要抱走就便抱走吧,反正来的客人没有承平伯生前的故旧好友,那些官宦人家等等,更别指望舅老爷,他还在孟家医馆的针药下鬼哭狼嚎。
枕边人不会看伯府的笑话,伯夫人有这个把握。
不就是要钱吗?
图钱才送孩子,还不是一开始就正经的谈。
为什么还要折腾守孝的人家?
难道你送孩子来以前不知道这里守孝,并且没有兄弟子侄这样的男丁可以主持,要求大摆宴席,按秦氏的话说,你真的当自己孩子是金宝宝?
伯夫人有言在先,这孩子长大出息,才会为他谋划继承爵位,至于谋划也有可能不成,那是以后的事情,因为谋划也可能会成,潜台词已经出来,如果这孩子长大不出息,也就是给一份儿家产这样。
人是一天天的看,日子一天天的过,刚送来就要求良多,你怎么不现在就说写个分家产的文书呢。
远亲们做好做歹,枕边人们凑趣的说着热闹话,宋氏一脸我忍的大度,进府酒就这样含糊过去。
南宫夫人实在羡慕,多喝了几杯,走出府门扶着墙失声痛哭,在别人的眼里都说她们的前程明亮,跟着殿下胜过跟个劣汉,可是殿下英俊有了文武有了,京里的世家也跟来。
她知道自己只能做个妾,可这养在外面的妾没有底气,如果她能进府,说不定还能拼个侧妃的前程。
香圆不敢劝她,怕南宫夫人迁怒与她,一只手搭在南宫夫人的肩膀上,蒋夫人也满面是泪。
这两位争斗最厉害的枕边人忽然都同情对方,这种时候向对方的同情其实同情自己。
南宫夫人毫不掩饰泪珠断线掉落,哽咽道:“伯夫人她,有孩子了。”
“是啊,咱们上哪儿能比得上。”蒋夫人拿帕子捂住嘴,嗓音带着含糊,她要是不拿着帕子,也会哭得和南宫夫人一样的凶。
小宣夫人这说话做事最不过脑袋的也心酸,不过要她因此落泪倒不会,她嚷道:“要的太早了,刚我还说伯夫人十年八年以后再要也不晚。”
说完她一气走了,哭有什么趣儿,还不如吵架来的痛快。
汪姚氏和左赵氏也就跟着哭了,陈娘子摸摸小桃的丫髻:“走吧。”一主一仆或者说一母一女悄悄离开。
陈娘子有小桃,小桃有陈娘子,她们真心为伯夫人高兴,进家门的时候,小桃还在道:“小少爷生得福相,不是吗?胖的像个小仙童。”
陈娘子忙道:“可不敢胡说,福相的孩子不好养。”她在这里小小的修改来自民间流传广博的语句,原话是福相的孩子只怕养不住。
仙童。
那是迟早要回天上去的。
陈娘子闭门不出,小桃是和邻居说话最多的那个,龙门阵说的多,她顿时领悟,承平伯爵今年去世,在一定的意义上说,显然伯夫人不算福相。
街头有说过伯夫人克夫,小桃听到还和那人吵上半天,小姑娘凶的时候像刺猬,直到对方求饶。
小桃改口道:“小少爷是猫剩狗嫌弃,伯夫人一调理啊,也就有福。”
秦氏也这样说,抱着襁褓不肯放手的她连声道这孩子必然的好养活,宋氏说小名叫狗剩。
晋王府锦上添花,长安送来殿下的恭贺,一个小的金锁片,四匹衣料做衣裳。
伯夫人慢慢的抿唇有笑容,殿下日理万机之中还能关注到承平伯府的小事情,北风不再送寒而是送暖。
她依礼问候殿下起居可好,自从曹夫人事件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晋王殿下,伯夫人并不想念他,不过愈发说明她以前的眼光有误。
长安大大方方的告诉她:“殿下即将动身巡视边界,这个年未必在王城过,所以新年朝贺一概取消。”
伯夫人总觉得这几句话里有着不同的含意,让她愉悦的像小鸟在飞,可是字面的意思沉甸甸,压沉她的面容,颓然像击垮一切的天灾,把鲁王这个大灾星引到她的心头。
她急切的问出来是否与这位殿下有关,长安给以肯定的回答,殿下器重的小厮是个忙人,从伯夫人忽高忽低的语声里听出她的担忧,丢下几句解释也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