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亭西,江上蔡洲,南郡王萧大连的船队靠泊于此。
之所以不是靠泊岸边,是因为他们不受欢迎,靠泊岸边很容易被袭击。
座舰上,萧大连一脸铁青,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岸,以及东北方向,不发一言。
建康在蔡洲东北方向约二十余里,可谓近在咫尺,但他却在建康的南大门附近止步,因为城里没多少人欢迎他。
他提前派人到建康“活动”,联系文武官员,且将他来到建康城外的事实,在建康城内传开。
萧大连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因为皇太子一旦去世,其子年幼难当大任,所以按着兄终弟及的规矩,身为嫡出弟弟的他就该即位。
那么,必然有平日里不得志,或者想要再进一步的文武官员,选择“下注”,支持他进京,主持大局。
结果
结果他暗地里联系的文武官员,许多人不表明态度,反正一个个都精得很,虚与委蛇,不愿和他‘奋力一搏’。
即便是表兄、吏部尚书王褒,也劝他返回荆镇,莫要授人以柄。
这简直是笑话,萧大连知道自己未得诏令离开江陵、前往建康,事后追究起来,他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还什么“莫要授人以柄”?
嫡兄、皇太子萧大器的消息,已经中断多日,不知生死。
萧大连按照之前收到的消息判断,之前高烧不退的萧大器,现在恐怕已经病逝。
按说该嫡子继位,然而一个小孩子坐上皇位,担得了什么事?
主少国疑的后果,朝堂诸公不可能不知道,国有长君,才是社稷之福,他作为皇太子的嫡亲弟弟,理所当然兄终弟及,结果
以毫无实据的“皇太子为怪猴所伤当晚,南郡王府有猴子出没”谣言,就把他挡在建康之外,用意再明显不过。
这帮人要立幼帝,然后分权,把持朝政!
两朝重臣留恋权位,东宫佐官舍不得即将到手的权力,所以选择立幼帝,他们就能理所当然辅政。
皇子们看热闹,乐得少不经事的侄儿即位,他们好为所欲为。
宗室们大概也是这个心态。
至于文武百官,大概觉得他南郡王兄终弟及的希望渺茫,所以也不打算下注。
于是,他成了不受欢迎的人,虽然抵达建康郊外,却入不得城,因为城中没有任何掌兵将领明确表示支持他。
他若带兵硬闯,恐怕还是会被挡在城外,因为已经有官军兵马聚集新亭,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明摆着是让他知难而退。
怎么办?
萧大连心中除了愤怒,还有后怕。
他未经许可擅离方镇,本来就是授人以柄,如果回去,新君即位后,那帮掌权的有了现成的借口,能轻易收拾他。
即便保全性命,恐怕也会被剪去羽翼,软禁在建康,再无出头之日。
若不回江陵,待在这里,进不去建康城,又没有粮食供应,随行这么多人能待多久?
要么强闯建康,然而他在建康没有内应,就算突破外篱,也进不得台城。
出发前,萧大连信心满满,觉得建康城内,一定会有不少有分量的文武官员愿意孤注一掷,支持他即位。
现在看来,是他太乐观了。
或者,在他离开江陵、抵达建康的时间里,建康城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皇位归属一事再无疑问,所以,没人愿意冒险支持他。
难道兄长熬过来了?
萧大连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若兄长熬过来,就不是表兄劝他尽早返回江陵,而是兄长手书一封,命他入宫。
所以你们一个个都想着拥立幼帝,好占便宜!
父亲是如何对待你们的?兄长是如何对待你们的?关键时刻,就想着占便宜,一点担当都没有!
他越想越气,却无计可施,进退两难的处境,实在是想不出办法破局。
但走是绝对不能走的,留下来,再坚持一阵子,说不定会有人做出选择。
忽然有人来报,说有客求见。
不速之客,来自建康。
并带来书信一封。
萧大连先看了信,随后大喜:这是有人暗中联系他。
因为在场之人均为心腹,萧大连便问:“来人何在?寡人要见他。”
左右闻言赶紧劝:“殿下!如今时局微妙,可得提防刺客。”
“无妨,寡人自有分寸。”萧大连笑道,好不容易有人主动联系他,他如何能将来者拒之门外?
再说他内穿环锁铠,可防刺客。
对方派使者来见,自己若连使者的面都不见,对方恐怕就断了心思。
机会难得,稍纵即逝,萧大连下定决心,要抓住这次机会。
若有此人做帮手,问题迎刃而解。
“快,请使者进来!”
。。。。。。
白雪皑皑,北风呼啸,徐州公廨,徐州刺史李笠、长史王冲,以及徐州的主要文武官员,迎来了台使,以及最新的消息。
皇帝驾崩,皇太子病逝,皇太孙即位。
新君年幼,自然需要大臣来辅佐,而辅政大臣的名单也确定下来。
其中有两朝重臣、东宫佐官,也有宗室藩王。
湘东王作为宗室领袖、幼帝亲叔祖,赫然在列。
至于擅离职守、赴京奔丧的南郡王萧大连,其罪当诛但其情可悯,因为萧大连身着丧服孤身入城、哭拜父兄梓宫之后,率部返回江陵。
一场刺杀引发的风云激荡,眼见着就要变成狂风暴雨,结果突然风消云散,这让李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