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杨摇摇头,道:“这其中的悲苦,只有经历过得人才能体会,我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柳风瑾道:“学生要谢谢夫子与我说这些,夫子所说的话,到我这里为止,请夫子放心。”
李满杨点点头,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年纪比她们都小,却比她们都懂事。只是,这宫里头,光是懂事还不够的。”
柳风瑾叹道:“夫子说的极是。实不相瞒,我在家中并不受宠,地位尚不如一个体面的奴才,在宫里虽有个当贵妃的姑姑,但也是毫无亲情,不过是看着我还乖巧留着我使唤,前些日子还受了追杀,真真是生不如死。”
李满杨似乎并不惊讶,道:“先学会自保,其他事情慢慢计议,韬光养晦是为上策。”
柳风瑾一听,急忙道:“请夫子赐教。”
李满杨道:“皇上乃是孝子,但他并非皇太后所生,乃是康太妃所生,康太妃薨逝,并没有以太后礼遇待之,故皇上一直有所歉疚,是以今年年初下令整修太妃陵寝,欲招童男童女前往陵寝代其尽孝,守灵三年。”
柳风瑾道:“夫子的意思是让我去陵寝守灵?不知这事何人主管?”
李满杨笑道:“只要你意愿过去,我自保你能如愿以偿。你现在还小,在宫里没有站住脚,你现在不过是伴读的身份,过客一般,自然不可能稳固,宫里风云巨变,是是非非恐难预料,何况众皇子又是夺嫡之争,你一个不小心便会牵连其中,不若远离。若你想走后妃之路,有意某位皇子、公子,此路自然是不通的,我也不劝你去那陵寝受那清苦。”
柳风瑾坚定道:“我愿意去陵寝,请夫子成全!夫子的大恩大德,风瑾铭记于心。”
李满杨道:“好孩子,去吧。”
就在柳风瑾接到李满杨的音讯,告知她一月之后去太妃陵寝守灵,宫里却传来了噩耗。
荣宠尊贵无与伦比的蓉贵妃柳芙蓉竟然薨逝!
而且,死因是自杀!
这个消息在宫里炸开了锅,奴才们私下里议论纷纷,有人说是蓉贵妃做得坏事太多,那些被她害死的婴灵过来报复了,有人说是因为最近范林奇抢了她的风头,皇上对范林奇夜夜专宠,让她恼羞成怒,还有人说,她是犯了大罪,被皇上抓了正着,皇上为完全皇家颜面,这才三尺白绫赐死的,也有人说,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柳风瑾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呆住了,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昨天还在指派她快些将柳致墨交代的事情处理掉;那么骄傲的一个女人,几天前还神采飞扬地说范林奇是贱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和皇后斗了十几年,皇后早就落了下风;那么一个仪态万千的女人,明明已届不惑之年,却依旧笑容明媚,体态风骚;那么强大的一个女人,在皇上面前说话有分量,在后/宫里几乎撑起了半边天!
她不信的!
就算这皇宫是吃人的地方,也不能那么轻易地将这样强大的女人吞没,她真的不信!
从震惊中清醒的柳风瑾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慕容崇瑞即将行动的一个信号,他在向柳氏一族的人发出警告,他将柳氏一族标志性的荣耀一招摧毁,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柳致墨可能就此妥协,那么就要交出手中的权势;要么奋起反抗,那么可能有更大的陷阱或圈套在等着他和整个柳氏!
柳风瑾到荣喜殿的时候,那里已经全副缟素,宫女在悲戚,太监们也是满脸的愁容,跟着蓉贵妃这样得势的主子,平日里得了多少体面、占了多少便宜,如今大树已倒,是不是只能猢狲散了?
却没有看见慕容泽初!
“九皇子何在?”柳风瑾问了柳芙蓉以前的贴身大宫女。
大宫女眼睛红肿,领着柳风瑾去了后殿,慕容泽初烂醉如意地躺在地上,依旧是那身火红的衣裳,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脸庞。
大宫女想要叫醒他,却被柳风瑾制止住了,道:“你先下去吧。”
大宫女不肯,道:“主子临走时曾吩咐奴婢,要照顾好九殿下。”
柳风瑾不悦,道:“那就不要愣着,将九殿下搬到床上,这样躺着,若是冻着了,你们岂能吃罪得起?”
柳风瑾触碰到慕容泽初的时候,他的双臂一伸,忽然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喃喃道:“母妃,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是逗我玩的,你说过要看着我娶妻生子,怎么肯舍我而去呢?”
柳风瑾身子一僵,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那大宫女道:“殿下,这是柳小姐,不是贵妃娘娘,娘娘已经仙去了。”
慕容泽初醉眼朦胧地看着柳风瑾,眼前有两个身影,一会儿是柳风瑾,一会儿是柳芙蓉,他嘿嘿一笑道:“那母妃呢?她在呢?她是不是气我又出宫贪玩,所以故意不理我的?我要告诉她,我没有贪玩,我都是出去办正事的,办正事……告诉我,母妃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找遍了整个荣喜殿,都不见了母妃?”
大宫女哭得更凶,悲戚道:“殿下,您要保证身子,否则娘娘怎么走得心安?”
“什么走了?我不信!母妃她还好好活着,她一定还活着!你们这群奴才,合起火来骗我!都骗我!”慕容泽初怒吼着。
几人好不容易将慕容泽初抱到床上,他去死死拉着她的手,痛哭流涕,道:“母妃死了!她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为什么要这样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