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区分局刑侦办。
气氛严峻,没人说话,只纷纷以目示意。所有人埋头工作,翻阅文件、敲打键盘的声响接二并三,连绵不绝。
办公室内营造出一种应接不暇、通宵达旦的工作氛围,仿佛往日里泡茶听曲葛优躺的那些人跟他们并没有半毛钱关系。
眼前这勤劳热闹的景象,俨然已经失去了‘养老分局’灵魂的精髓。
李瓒觉得牙酸,随便逮着一人就问:“市局领导莅临还是佟局他老婆跑了?”
虽然不明白佟局他老婆跑了为什么跟市局领导莅临的严重性等价,但是这敬岗爱业的技侦办同志还是努嘴朝佟局的方向,整个一可达鸭扁嘴状。
技侦办同志说:“今早八点,佟局上班。本来心情挺好,笑呵呵跟咱打了招呼,回头一进办公室接了电话就变成喷火龙。出门转了一圈,逮谁喷谁。”
李瓒把事情往脑子里过了一遍,想着市局最近没什么大事,而分局除了恶性碎尸案也没什么了。
碎尸案自事发至今,分局第一时间到场掌握情况,舆论和案情尽在把控中,不至于遭到市局责怪。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事能让佟局他老人家化身喷火龙,李瓒便不以为然,以为技侦办小同志太年轻。
佟局近年来修身养性,脾气是温和了不少,偶尔几次被刺激到,那火也是直接冲着李瓒喷。
小年轻没见过以前佟局那脾气,所以才被现在那点星火给吓到了。
技侦办同志:“真不知道市局说了什么。”
李瓒:“市局那尿性,三天两头锤一把分局,就跟大姨妈每个月来一次那么准时,习惯就好。该干嘛干嘛,氛围别搞得那么严肃。上班而已,又不是?留一两个人轮值,其他人都去吃饭。”
技侦办同志:“我们得把手里头一点活干完。”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临近年末,资料堆得跟山头似的,还是要做完才行。”、“李队,一起去吃啊。”、“叫外卖了,案情又有新进展,哥哥我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我就不去了,死者家属来了。我去看看她,顺便问点什么。”
……
李瓒捏着手指,见这欣欣向荣的一幕也不觉眼里带笑,神色轻松。
陈婕头一次看见大家这么积极的一面,小小的诧异后却是被热情感染的兴奋。
赵颜里则表情古怪,似乎疑惑分局刑侦办竟与她以为的形象不符。
此时,老曾走出来,同李瓒说了句:“佟局今早灌了十三杯降压茶。”
闻言,李瓒略吸口凉气:“肾好,男人的福音。”
老曾:“这话你进去当佟局的面说。”
李瓒:“我不如先分配遗产。”
老曾扔给他一个收音机,然后说了个数字,那是调频的赫兹。
民生为先?
李瓒正好熟悉这数字,接过收音机顺便瞥了眼赵颜里,挥手说道:“陈婕,带她去录笔录。”
陈婕听令行事,押着赵颜里回自己桌问话。
李瓒正调频,刑侦办里有人刚接了电话便高声喊:“李队,佟局找您。”
他懒懒应了声,握着收音机迈开长腿出门右拐,调频准确,进入民生为先栏目。
漫长的分局廊道不时穿过抱文件的警局人员,日常看似悠闲实则繁忙而琐屑,他们或低头交谈,或是在行进中见到李瓒便停下问好,接着继续匆忙的步伐。
走过几扇玻璃窗,少见的阳光刺穿厚重的云层洒落人间,人走在阳光里也像是漫步在了人间最灿烂美好的地方。
李瓒跨过了窗户,没入灯影中,面无表情地听着民生为先栏目的报道以及——群众的愤怒。
..
时间回到早上八点钟。
“……我台记者在案发现场报道时发现某些公职人员提早离场,溜闲偷懒不干实事。
经调查,一年来数起本该由东城分局处理的案件被以不知名理由转交市局,此次碎尸案亦有市局刑警参与。
由此我们是否有理由认为分局某些公职人员尸位素餐、狗占马槽,德不配位、无所作为?我们是否有权利质疑,分局刑侦办能不能独立处理恶性碎尸案?我们是否能期待一个克勤克俭、有所作为的东城区分局?
……
民生为先栏目记者赵颜里为您报道。”
电台栏目一报道,市局和分局的投诉热线电话就响了整整一上午。
喜爱听收音机的老年人,雷打不动播放民生为先早间栏目的部分出租车、公交车作为传播途径,将此报道面向观众传播了出去。
热线电话被打爆,群众的质疑如雪花飘扬而来。
动静之大,连市局领导都惊动了。
在了解前因后果后,市局局长当即决定慎重对待,于是拨通电话。
这通连线很快就到了东城区分局局长的办公室。
..
“污蔑。”李瓒义正言辞:“这是嫉妒我英俊的容颜和出众的才能!”
“嫉妒你个叼毛!”
“叔,不雅。”
“叫什么叔!公私分明,别跟我套近乎!”涉及退休大业,佟局翻脸无情,实力证明他跟李瓒的情谊有多脆弱。“舆论导向已经把我们分局推到群众面前,要是这命案解决不了!或是让市局动手解决了!你我都得提前滚蛋。”
李瓒沉吟半晌:“给退休金吗?”
佟局:“伤残保险金,我出。”
李瓒摸了下鼻子,干咳一声:“倒也不必。”
他无所谓舆论导向,不过多少得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