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没有回答詹仲琦的话,只是抬头看着马王峰,道:“我曾听奶奶说,数百年前,祖先们被派往大青山去降服天马,以失败告终。那一次举动声势浩大,耗资数亿,他们害怕回到王帐接受重罚,便星夜南逃,到了希骥山以拓都后人自居。”
韩枫听到此处心下了然,看来这女子对自己的来意十分清楚,既然如此,结果也就明白了。
那女子续道:“我们这一支精通马语,按理说与天马接触并不算难,可那次降服,家族派出了二十位精英,却几乎被天马围攻殆尽。最后逃出来的不足五人……也是我们通马语者唯一懂得传承的五人,这也是如今人才凋零的原因。也因此,祖先定下了规矩,说天马不能降服,那本是方外生灵,不可与人同伍。”
詹仲琦温然笑道:“数十年前我也跟你们护马人中的一位老者谈过一次。那时他对天马有另外一种称呼,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马兽’。寻常的马,不管是赤骅也好,乌骓也好,虽然有兽性,却也通人性;唯有天马兽性更强,甚至完全改过了马儿通人性的部分……我原本以为这是危言耸听,直到前些天我与旁人一起驾驭了一匹天马,才知所言非虚。”
“您驾驭天马?不是天马的后裔?”那女子果然被这句话一下子震住了。她凝眸定神,看着詹仲琦,脸上又是惊讶,又是疑惑。
韩枫却知詹仲琦说的正是“夜”,然而那匹马与其说是詹仲琦驾驭的,却也亏得离娿在旁,此外还有离娿那位护马人的朋友辅助,集三人之力,终于收服了那匹马暴戾不堪的兽性。
詹仲琦微笑道:“对,是十成十的天马。我不通马语,却能望气。天马与常马完全不同……呵呵,打个比方,如果说驾驭赤骅、乌骓便如詹代人与北代、西代人交谈,那么跟天马在一起,便如与戎羯人交谈了。詹代也好、北代西代也罢,终归语言文字相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女子若有所思,忽地眼前闪起亮光来:“莫非是指……”她并没有说完这句话,讲到此处,又顿了顿,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可能的。”
韩枫却也听明白了,他看向詹仲琦,低声问道:“叔祖的意思是,这天马本不是我们这边的生物么?它们原该是山那边的……”他想着圣城之中巨大的浮雕,想着雪龙山顶那掠过的雪雕阴影,暗骂自己有些蠢笨。他原本就该猜到的,天马在大青山的最右端,那里距离山的那边是最近的,若说数千年前因缘际会有马迁徙过来,倒也并非可能。想到此处,他不由暗暗捏了一把汗,叹了一声“侥幸”。天马虽为野兽,终究还是马,吃的还是草,只要旁人不去招惹它们,对人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幸而过来的是它们,而并非那些恐怖的豺狼虎豹。
詹仲琦对韩枫点头,道:“正是如此。呵呵,说也好笑。我原本也并不相信山那边会是另一方世界,直到你告诉我圣城所见,再加上与天马相遇……我才知道原来我身旁一直都有那边的巨兽,却懵然无知,还只道是天生异种。”
韩枫微微愕然,旋即豁然开朗:“叔祖说的可是明溪的白雪么?”他越想越惊,想起那时他与明溪从雪龙山出来,她用“百兽舞”轻而易举便制服了雪雕,他还以为是明溪御兽本领高超,此时才明白她向来与那只白毛斑虎为伍,这竟是她原本早已做熟了的事情。
如此说来,詹仲琦能够驾驭天马,却也同他与白雪相处过有绝大的关系。他从天马身上,依旧能够找到他所熟悉的东西……
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那女子静静地听他二人对话,到这时才恍然惊觉:“原来那边是真的存在?你们……你们都已见过了?”
詹仲琦笑道:“还没有。不过若你同我们一起去试着收服天马,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到那边去看一看。”
那女子淡然摇头:“先祖规矩,不能因我而破。”语罢,她转身便走。
韩枫还欲再说,却被詹仲琦一把拦住,道:“天色已经不早。我们在马王峰下找个地方安营扎寨,休息好了再说其他。”
※※※※※※※※※
当晚几人住在山下,韩枫、婉柔、詹仲琦三人围着篝火夜话。韩枫讲起上一次带走九灼的事情,晓灼在旁边吃着草,不时抬起头看着他,似乎也听懂了许多。
詹仲琦讲的则是数十年前来到希骥山的往事,他说着说着,忽地长叹口气,道:“可惜我那老友后来孤身去了大青山,说是想试试,然而他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韩枫问道:“他们不时族规不许收服天马么?怎么他还去?”
詹仲琦道:“离族之人当然就不用再守规矩。我这位老友是,离娿的那个朋友也是。当然在我看来,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字——‘猎奇’。”
“若不好奇,何来好学?更何况这本就是纠结他们族人数百年的奥秘,没有人抵挡得住这种诱惑。”詹仲琦轻叹道,“如果抵挡得住,他们也就不是萨满了。”
韩枫道:“萨满又是什么?我今天才是头一次听说。”
詹仲琦笑了笑,刚要开口,忽听一个女子脆生生地接话道:“这个问题,该我来答。”
韩枫和婉柔都循声看去,唯有詹仲琦仍然笑着盯着篝火,似乎早就猜中那女子会再来。他将手一摊,指着旁边一片空地,道:“晚来风大,虽然是夏天,但还是小心别着了凉。自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