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怀信的枪法凝重沉稳,清秋的枪法则轻灵跳达。这一对俊男美女你来我往,四周红墙碧瓦相互辉映,场内枪影如雪,红缨如花——对于习武人来说,看二人比武自然是一场非凡的享受,但在韩枫、詹凡眼中,清秋依旧无法与罗怀信相提并论。
或许是此时的枪战依旧限于步兵形式,导致长于马战的清秋无法完全展示出自己的技艺,又或许是因为罗怀信毕竟家学渊源,基础扎实,总之清秋用出了全力,罗怀信仍旧游刃有余,点到即止。
“终究是有实战经验的,的确不同。”韩枫看在眼中,心头明白。罗怀信的枪法毫无拖泥带水之感,这正是长年累月的战斗练就的身手。而此刻他本能迅速获胜,却处处留手,但又好强心胜不肯让清秋占了便宜。如此打了数十招,反而吊起了清秋的胃口。
清秋本不是看重输赢的女子,所谓比武,对她来说无外乎是个研究天道的噱头。不知人事,何问天道。她曾对韩枫说出这八个字,这是她的通天之道,而罗怀信无疑是一个最好的“人事”导师。
从爱美之念到懵懂情初,罗怀信对她的感情在最初与其他人的见色起意并无不同,可在门山小关那一战时,从他救她的那一箭中,她却觉出了些许蹊跷。也因此,她起了好奇,想知道更多,也想了解更多,她总在想,等到她看清楚了罗怀信,或者便能离所谓通者的位子更近一些。这与她“圣女”的身份并无抵触,或许只是她要成为圣女的必经之路。更何况,她就算是在彻头彻尾地“利用”他,罗怀信也是甘之若饴的,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妥。
也因此,她答应如约与他比枪。然而起初二人势均力敌,但很快,她就觉得处处被对方压制。攻守之间,罗怀信总是快她一步,不多也不少,引得她总觉遗憾:也许那一枪多用些力道便能取胜,又或者那一个转身再快些就能逼得他后退撤步。这目标就在眼前,她似乎再多努力些就能够到,可偏偏每次都差之分毫,在眼前一晃即过。
饶是清秋心怀平静,到此时也被撩起了争胜之心,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更为专注——如此专注,以至于她压根没有发觉,罗怀信始终让着她。
而对罗怀信来说,这般比试却是可遇不可求,赏心悦目之至的。若非还有韩枫几人在旁围观,他几乎将这行宫庭院当成是自家后院,只想以后一生一世陪着清秋这么下去。果能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因有外人围观,罗怀信便更加不能落败。百招一晃而过,他手中那寻常的铁枪不敌清秋的大宁笔枪材质金贵,此刻枪杆略弯,只怕再打片刻便不能用了。罗怀信暗忖是该分个胜负,觑准了清秋的攻势,伸手一抓,便握住了大宁笔枪的枪杆。
然而清秋这时却笑了一声,道:“将军小心了。”语罢,回手撤枪。
紫金枪杆此刻如蛇身般滑溜,罗怀信手中一松,枪杆已被清秋撤回了大半。他的右手眼见便快到红缨处,而就在这时,他觉得右手皮肤微一刺痛,连忙松了开。
大宁笔枪的红缨之下就在这一刻,如同绽放出了一朵金红色的花朵——那是紫金制成的反刃,防的便是旁人强夺兵刃。
罗怀信笑道:“我竟忘了这枪与别的不同。”
清秋依旧人在局中不知迷,道:“将军,那我们继续比过。”
这句话说罢,庭院之中忽地传出一声哈欠。
打哈欠的人自然是詹凡,也唯有詹凡,才做得出这等事。
罗怀信不由看向詹凡——对方是越王小王子,他不得不强压心头怒意。清秋却淡然一笑,道:“将军,不再比了么?”
韩枫不由无奈地看了詹凡一眼,心想还得自己来圆这个场,但他方要开口评判二人孰胜孰负,忽听庭院屏风外有人喧闹。
“何事?”韩枫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庭院之外喧闹声渐歇,随即一名中人慌慌张张地绕过屏风,来到众人面前。他穿着土黄色的下人服饰,但胸前却溅着几点红色——那竟是血迹。
那中人忙不迭地跪倒在地,先看了一眼清秋,才道:“报。圣上,那位……郎巴……郎巴大师他……他……”
他张嘴结舌,一时说不全。清秋却少见得着起了急。她并不将宫中的规矩放在眼中,这时情急之下,更是挡在了韩枫与那中人之间,问道:“郎巴大叔怎么了?他是做到目中无马了么?”
那中人嘴一咧,半哭半怒地尖着嗓子道:“哪里是目中无马……郎巴大师他是连眼睛都没有了!他把自己的双眼都给抠了!”
“什么?”清秋手中的大宁笔枪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却理也不理,径直跑出了庭院。
“清秋姑娘!”罗怀信忙捡起了她掉落的兵刃。然而刚迈出一步,他又不得不收了回来,看向韩枫,“圣上。”
韩枫点了点头,道:“你先去看着,别再出什么事。倘若郎巴真的神智失常,万不能让他伤了清秋。”
“是。”罗怀信所担心便在此,不等韩枫完全将话说完,已拔腿便走。
看着罗怀信出了庭院,韩枫才觉得手上微痛,侧头看去,见是离娿不知何时抓住了自己的手,她握得那般紧,甚至手指尖都抓进了自己的皮肤。
“不会有事的。”韩枫轻拍离娿手背,“我知道郎巴大师是你的朋友,放心,不会有事的。”言罢,他看向那仍然惊魂未定的中人,道:“带朕过去吧。路上把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