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孟斐然眼中的泪水,韩枫兀然间心中一酸,眼前仿佛又晃过了父亲的音容笑貌,以及他最后被抬走时那木板上耷拉下来的右手。
他想多劝几句,然而却见孟斐然一跺脚,指着孟纤纤点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是管不了你了!”语罢,他又看向了韩枫,道:“韩公子,我家这丫头被娇纵坏了,不过希骥山倒也是熟的。你……今天歇一天,明天我派几个人,跟你们一起去山中找野马群。”
孟纤纤欢呼了一声,几乎跳了起来。她一下子蹿到了孟斐然身边,挽着父亲的胳膊,咯咯笑道:“爹,我就知道您一定会答应!你放心,我一定小心,绝对出不了岔子。”
韩枫也道:“孟老板,我韩枫以性命保证,绝对不会让孟姑娘出危险。”
孟斐然轻叹一声,佯怒着甩脱了孟纤纤的胳膊,旋即拉着韩枫,道:“韩公子,我还有几句话叮嘱你,跟我到后院来吧。”
韩枫老老实实跟着孟斐然到了后院。一入院门,便见院中遍布各样大小的水池,池中则种满了荷花睡莲,一眼望去,让人只觉置身在荷花池中,四周都是倾如圆伞的碧叶,既清新又凉爽。想不到孟斐然名字像文人,家中布置也充满了诗情画意,并不像充满了铜臭气的普通商贾。
韩枫对孟斐然的好感大增,回想叶四,暗忖自己那位四哥看样子也不是个粗俗人,说不定蒋七看不上他,倒有一多半是为着二人性格不合。
二人走到一处凉亭,孟斐然屏退下人,道:“韩公子,你既然是浪客的兄弟,我自然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你答应我件事。这次进山寻马,我只给你十日时间,十日之后,不管能否成功,你都要带着纤纤出来,不能让她再在山里呆下去。”
韩枫敛息凝神,正色道:“一定。”
孟斐然又道:“此外,不能让人知道是纤纤带你去的,也不能让人知道你去找野马跟我姓孟的有关系。若果真降服了野马王,我不留你,请你第一时间带着野马群离开。”
这番话说得着实不客气,韩枫听着也觉别扭,但求人办事,只得微笑间应了下来。
孟斐然看他应得痛快,脸色才好了些:“韩公子,你别误会什么。不是我跟你们外道,更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如今不比以往,军马管得严格,野马群又是抢手货,我实在不想惹麻烦,也实在惹不起麻烦。”
韩枫一怔:“我是为了越王找马。这江南半片都是越王的辖地,找马有何麻烦可言?”
孟斐然摇头叹气,道:“你有所不知。梁公也在问我要马,我以马场都是儿马为由推却了他。但他派人跟我传话,说若知道我帮旁人寻马,便要找我的晦气。我想……他多半也在打野马的主意。越王再大,也不好跟梁公公然撕破脸皮,更何况我只是个小小马商。若梁公真想动我,就是廉侯想保我,也保不住我。”
韩枫听又是伏涛城的梁公在横插一脚,更起了几分争胜心:“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叫您为难。不过……梁公找人跟您传话,恕我冒昧问一句,那传话的人是什么人呢?”
孟斐然道:“自然不是好人。呵呵,话说回来,我也算不得什么好人。我是马商,那边是马盗,两边打打闹闹已经有好几十年了,从我们上一辈起就是冤家。”
韩枫道:“马盗是本地人?应该也认识找野马群的路?”
孟斐然道:“嗯。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又人多势众,你在山里边若遇见他们,能躲就躲,千万不要为争一口气就出去现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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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韩枫一早便跟孟纤纤一同上路,前往麓州城南三十里外的希骥山。
他把婉柔留在了孟斐然的家中,车夫也跟着一同留下,只带了两个保镖同行。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轻身而行的,没想到孟纤纤竟然独自前来。
为了避免惹人注意,孟纤纤女扮男装,穿了一件灰不溜秋的武者服,骑的马也只是匹普通赤骅。那马站在一丈黑身旁一直打着不安的鼻息,若不是孟纤纤御马术极其出众,只怕早已逃跑。
韩枫看着孤零零一人的孟纤纤,不禁一阵汗颜,暗忖孟斐然昨天左不放心右不放心,怎么这会儿竟然全都改了过来。看样子,他是打算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了。兀然间觉得肩头压力增大,韩枫轻叹了一口气,道:“孟姑娘早。”
孟纤纤为扮男子,装得粗声粗气:“叫我孟公子。”
“好,孟公子。”韩枫道,“咱们这就出发?”
“嗯!”孟纤纤粲然一笑,“韩大哥,你路上跟我讲讲叶大哥的事情好不好?”
韩枫险些笑出来,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女,那“公子”二字叫得也就越来越牵强。二人带着两个保镖往城南走去,出了城门后,一路坦荡平顺,不出一刻便见四周山石嶙峋,林木森森,已经到了希骥山的边缘。
到了这天底下盛产赤骅的“马山”中,韩枫起了几分好奇,向四周看去,希望能够瞧见临出行前叶四所言“马山中处处赤骅,铺天盖地,甚是惊人”的景象,然而还没等看到马,就见远处尘烟阵阵,一群人冲了过来。
那是三十名身着玄衣的大汉,黑衣红马,一见便是帮派中人。韩枫面色一凛,忙带一丈黑往前两步护住了孟纤纤,同时右手抽出了寒铁剑,道:“孟……公子,小心!”
孟纤纤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