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値仲夏,一点风也没有,天热的像一个大蒸笼,连呼吸都是那么的艰难。
杨小宝记不清自己站了多久,原本感觉轻松的站立,这个时候却要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能保持。
可是他不敢动,因为在不远处,一个虎视眈眈的身影正盯着他们。
在规定的时间内,只要动一下,这次的出征,就要跟辎重营一起去了。
被他们称作曹黑脸的指挥使曹睿,是神机营所有新兵最怕的人,他的年纪虽然小,却是神机营最狠的人。
他不仅对其他人狠,对自己更狠。
天如此热,其他几个指挥使都恨不得躲在树荫下歇息一会,盯着他们这些人就够了,可是他偏偏要陪着一起站。
他都没动,没有人敢动,除非,被抬出去……
不过被抬出去,也就代表着被刷下,去辎重营。
杨小宝不是最聪明的,新兵训练半年,不管是仪仗列阵,还是越野跑,还是射击,他都不是最出色的。
就连学识字,他认识的字也不超过一千个,属于靠中后段的。
但是他能吃苦,有恒心。
只要别人受得了,自己就受得了。
从七岁当了孤儿,他就吃遍了苦,经常几天都吃不饱肚子。
他要饭到了襄阳,然后成了襄阳城的一个小乞丐。
在街上要饭了两年,他却没有恶习,见了比自己弱小可怜的,自己饿肚子也愿意帮一把。
直到有一天,一个小老头走到他面前问他,愿不愿意给他当儿子,他点了头。
小老头是个鳏夫,走亲戚的时候老婆被土匪抢走,跳河自尽,孩子后来得病又死了。
他在襄阳有两间泥屋,靠近南城门,以卖面烙饼为生。
他在码头磨面的时候,看到小乞丐问过江的旅客要了一块干饼,却分了一半给一个已经坐不起身的老乞丐,动了心,收了他当义子。
小乞丐变成了杨小宝,也在襄阳城有了自己的家。
刚过了几年舒心日子,到了去年年初,襄阳城变成汉京府,皇子来了,生意就不好做了。
原本卡在南城门处的面馆生意还不错,可是整个内城的百姓现在都要搬出去,集市也搬到了城外,影响了生意。
到了去年秋季,城外的房子建好了,整个襄阳内城的百姓,甚至那些官员,也都要搬出城。
杨老汉的房子同样也在征收的范围之内,不过皇子仁慈,给杨老汉两间房子换了一套独门独户的小院。
本来可以换城外两间门面的,可是杨小宝不想卖面,想要当兵。
杨老汉劝不动,加上锦衣卫的待遇好,每个月包了吃喝,还有一贯钱发。
没有了帮手,杨老汉也不想开馆子了,不要门面,要了个小院,在家磨豆腐,发豆芽卖。
杨小宝去年看到了锦衣卫在襄阳城走到哪里都威风无比,就想着当兵。听到他们在靶场打靶嗵嗵嗵的枪声,心里就激动。
今年过完年锦衣卫募兵,他第一时间就报了名。
可是他没有想到,想要当锦衣卫会这么苦,每一天,教官们不把他们折磨的精疲力尽就不会放过他们。
如今船上了这身军装,想脱掉可就不容易了。
杨小宝就见到了襄阳城一家富户的少爷,因为受不了这个苦,当了逃兵。
结果锦衣卫追回到他家里,直接将他送去了府衙。
后来府衙就判他服牢役三年,这可以比当锦衣卫要苦的多了。
最少锦衣卫每天都有肉吃,一年四身衣裳不要钱,可是去服劳役,吃的是残羹剩饭,干的却是最苦最累的活。
那个富家少爷现在就在南城那里烧水泥窑,干活慢一点就要挨鞭子。
他可不想像那个少爷一样,他还想给杨老汉挣一份荣耀。
日头渐渐西下,杨小宝强忍着关节处传来的酸痛,尽量调整着身体的重心。
就在他感觉浑身麻木,快要倒下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指挥使曹黑脸的声音。“稍息!今日站够三个时辰者,皆列入前锋营!”
没有一个人敢欢呼,只是放松了身体,动了一下腿,缓解一下身上的麻木,静静等着曹黑脸说解散。
没有说解散之前,任何行为都是违规,以前也不是没有人乐极生悲。
检阅台上,曹黑脸继续说道:“今日晚间没有训练,也没有学习,你们可以松适一晚。家在汉京城的,也可以回去见见家人。现在解散……”
听到这两个字,一千五百个新兵,都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有些甚至欢呼了起来。
所有人饥渴难耐,一窝蜂地涌向了营地的那一片水房。
杨小宝忍不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可是手摸到后颈,就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他知道,自己这是被晒脱皮了。
水房位于山崖边,在山崖上修建了一个集水池,安装了几十台压水井,每天早上,都有执勤的士兵去压水,要把水池的水装满。
然后他们每天喝水,洗澡,都在下面接的水管处,非常方便。
将整个脑袋在水管处冲刷了一遍,喝了一肚子水,杨小宝才感觉回魂了。
他脱掉了身上的单衣,在水管处打湿搓了一把,洗去了汗渍,然后当毛巾擦了擦身上,再洗一遍,拧干甩了甩搭在了肩膀上。
跟他一样的人很多,现在可是七月,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在太阳下晒了三个时辰,从上午一直站到下午,每个人流的汗就有几斤。
虽然中午没吃饭,可杨小宝现在没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