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和柳空青聊了许久，也告知了小孩儿她正在研究一副药方。
她原本是想着不能一直占小孩儿便宜，试验出了药方以小孩儿的名义交给医师协会，这样他得名，她得利，皆大欢喜。
但看着小孩儿明显对“仙界”药方心生好奇却强压抑住这种好奇的样子，长生又忍不住心软了。
六年，不是六天。
六年的陪伴，相依为命的时光，同吃同睡的情分，被人放在心尖上时时刻刻惦记的感动……
长生又不是真正的小奶豹，不可能单纯的将小孩儿只看做是“铲屎官”看待。
长生此时才明白，为何长辈们要反复告诫。
因为他们知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若是放不下，面对生死、离别，将在心中烙下哪怕时光荏苒亦不能忘怀的伤痛。
只有些事，明白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长生决定让小孩儿也参与到她的计划中来。
反正小孩儿一直没有放弃他爷爷先前做的事——改良药方。
在这方面，小孩儿显然比她更专业，更有发言权。
说实在的，虽然长生对柳老爷子这么大岁数还如此“天真”有些无语，但对柳老爷子的人品、医德却是很佩服的。
医者以仁，医者从民。
所以，接下来，长生和柳空青决定了，他们不会刻意去做善事。
遇上了能帮的就帮把手，帮不上也不用去强装圣母。
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提升医术、改良药方上。
且无论是历经一世的长生，还是经过柳老爷子的事明白了这世间百态的柳空青，两人都知道，有能力不代表就有实力，有实力，不代表一定能成功。
因此，除了提升医术，柳空青还需要得到医师协会的大力栽培，在医协获得高位。
长生甚至暗暗给小孩儿定了一个目标——医家“钜子”【注1】。
……
是夜。
流光看完了长生白天的记忆，既喜且忧。
喜的是小丫头保有宿慧、悟性极佳，那小话一套一套的，便是他听着也感觉十分有道理。
忧的是这丫头虽然啥都明白，行事上却是个“双标惯犯”。
别看她劝别人说什么“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但到了她自己身上，她指定不会这么干。
且这丫头虽悟性极佳，对修行之事却不甚了解才是最要命的，很容易就走歪了。
就像那句“逆天改命”，这是能随意瞎说的吗？
修行之人讲究“命由天注定，机缘靠己身”，因此有“逆天改命”一说。
殊不知，这已然是走上了弯路。
真正的大能对这个说法向来是嗤之以鼻，称其为“不知所谓”。
只流光知道长生此语怕也只是受前世宿慧的影响，她自己都未必理解此言真意。
而就是这“一知半解”，对于“求真”的修士来说才是最可怕的。
明燃道君早就说过，这宿慧对于长生来说，既是好事又是坏事。
先前也早就提醒过流光，让他千万注意这点。
只流光没想到，在修行一途，长生还没进门呢，思路先岔了。
好在发现的早，否则他真是万死难逃其咎了。
所以流光难得真正严肃的看着长生。
“今日之险你自己是深有体会的，只心境之事别人却是插不了手，只能你自己慢慢体会。
我今日要告诫你的是，修行之路，绝不是逆天之途。
此方天地孕育万物生灵，供养了你我修行之人，此间有大因果。
这因果尚且没能偿还，你却要逆了这天，这是什么道理？
且一方天地是那么好逆的吗？
若真犯下此等罪孽，身死道消都是轻的，还想问道长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凡说有此语者，要么真的理解错了修行之道，要么就是一群不知所谓、啥也不懂的菜鸟感觉这么说很有范罢了。”
前者可悲，后者可笑。
说到这，流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的长生。
而长生真的感觉自己要烧着了，太特么丢人了。
“生灵踏上修行之路，【逆】字太过，我们走的是一条【挣】途。
修行变强，开始是为了挣扎求生，而后随着修为越高、实力越强、眼界越开阔，则是为了挣脱束缚。
挣不过的，自然是身死道消，一身修为尽散天地，也算了却供养因果。
而挣的过的，则成就混元道主之位，可以跳出本方世界挣脱天地束缚，自然也就挣脱了原本的命运，这才是真正的改命。”
长生听的入神，这才知道原来的自己有多么浅薄，又有多么自大。
只听流光又接着道:“修行，又叫修真，需要‘求得真我，去伪存真’。
你的一知半解和小聪明，只是一时之慧，长此以往，必定会害了你自己。
从今个起，你必须将自己记忆里那些不知所谓、道听途说的杂念全部放下，慢慢体悟，明心见性，重新定义修行。
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注2】。”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法自然？”
这四句话在长生的神魂中不断翻滚，她似有明悟，但终因自身阅历不够，抓不住那一时的灵感。
但她的神魂上有虚空大道的痕迹，这一瞬间的明悟已经被铭刻在神魂上，只等着以后破土而出。
这会儿流光真是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