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门进入,箫挺正盘膝坐在房间的地毯上,面前放着四足案,上面放着宣纸,他正提笔书写行书。
“不在都护府好好干差事,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陆谦在表兄面前也不由得拘束起来,低着声音说道:“跟着来都护前往长安叙功,回来的路上我办了一件错事,前来求表兄为我开解出个主意。”
箫挺搁下墨管,皱着眉头抬起头来问:“你又招惹什么麻烦了?”
陆谦缓缓地往前挪步,盘膝坐在地上,详细地给他讲了一下他在长安受人之托,在沙洲途中谋陷李嗣业的事情。
箫挺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紧锁眉头反问他:“安西这点儿路子还不够你走?竟然跑到长安去搭关系?”
陆谦神情羞愧,低头虚心接受表兄的批驳。
“你明知道此人前来安西任职,还要答应这些人帮他们谋害同僚?”
“表兄,我本以为,凭那沙匪张括的本事,是可以解决掉此人的。”
箫挺冷笑了一声问:“你答应替驸马杨洄和永王李璘做杀人的刀,可曾见到了他们本人?”
“我虽没有见到杨驸马,但见到了驸马府上的管家,没有见到永王,也见到了专为永王做事的工部虞部主事封大伦。”
“你果真是愚蠢透顶!”
箫挺指着他疾声斥责:“你也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都护亲卫队正,就想攀附朝中权贵,以为做一件脏活!就能获得他们的门路?”
“你只不过是他们随手可用的厕筹!用掉便扔,以为凭这个就可以攀附权贵青云直上?以后少做点儿这种梦。”
陆谦连连点头,在表兄面前表现得十分谦恭,至于他内心怎么想的,便不得而知了。
他卑微地问道:“这李嗣业不但安然无恙来到安西,还带来了沙匪张括的头颅,刚刚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他却并未对我表现出敌意。即使去见都护,也没有告我的状。表兄你见识广博,给参谋一下,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箫挺闭上眼睛,故作高深地说道:“在明知你是他的仇敌的情况下,还如此表现。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真的虚怀若谷,胸怀大志,根本没有把你这样的小人放在眼里,所以也就无所谓仇恨,杀你不杀你,取决与他的念头。第二种可能他心机深沉,为人阴鸷,表面上和颜悦色表示自己不记仇,实际上早已开始谋划着要除掉你,落在他的手里,你会死得很惨。”
陆谦听到这两种分析,心中顿时惶然无措,也后悔莫及,给别人当了免费的劳力招惹下了仇家。他连忙向表兄求助:“表兄救我,我该如何是好。”
“你慌什么!”
箫挺自诩心性超然,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能耐,最是瞧不起陆谦这种毫无心机最沉不住气的人。
“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要冷静行事,不可慌张失措。依我所见,这李嗣业根本不是第一种人,那他必然是心机阴鸷之人。这种人最能耐得住性子,等待时机在适合的情况下除掉你,而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你暂时无需忧心。”
“他曾经是太子的人,来都护谨小慎微,所以不敢对他委以重任。从长远来看,东宫太子的安危,就关系到将来他在安西的升迁,你且下去慢慢等待,静待朝中局势的变化。”
陆谦信服地点了点头,表兄的话确实说中了要处。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不好留在表兄这儿惹人讨厌,连忙叉手表示告退。
箫挺只是厌烦地摆了摆手,等客人走后,才又抬起墨管继续练习行书。
他连着书写了几行字,结果很不满意,现在的字体比起刚才失了几分飘逸,他略微恼火的扔下墨管,表弟陆谦来得真不是时候,受他影响把好好的一幅字都给写废了。
……
李嗣业暂时在龟兹安顿下来,每日到都护府点卯,余下的时间便无所事事。他去找来都护,想给田珍、藤牧等人寻找差事。来曜都护倒没有推脱,亲笔给他写了两封手书,让田珍、藤牧带着这两封信去找疏勒镇镇使,疏勒都督府,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当他带着这书信递给田珍时,却被他一把扔到了地上。
“你当我老田是什么人!我是那种抛弃旧友,独奔前程之人?我告诉你!只要你还被闲置在这儿,我就绝对不会去什么疏勒镇!”
李嗣业也有些恼了:“我跟你说话怎么这样费劲儿!我只是暂时闲置,你们不必跟着我,各自先去奔前程,等日后我有了实缺……”
“不必了!我老田还是能等得起的!就在这龟兹城中和你吃两天的闲饭!”
李嗣业和颜悦色地扭头望向藤牧:“藤牧,你到大唐军中学习的机会到了,拿着这封手书,明天出发到疏勒镇都督府,他们看在来都护的面子上,至少会给你一个队正。”
藤牧很是谦恭地把信推了回去:“呐,嗣业兄的心意,作为你同僚的我,早已经记在了心里。所以,你不必这样呢,这个疏勒镇,我是不会去的。”
李嗣业揉了揉眉头,把这两封手书扔到了地毯下,拍着膝盖说:“这可是你们不去的,你们可不要怨我,走,跟我喝酒去!”
三人在龟兹城中繁华地带的酒肆中,在二楼上找了一处坐席,把酒博士叫到跟前,要了两斗三勒浆。一边饮酒一面临窗眺望龟兹镇的风土人情。这酒肆是由砂石与白泥砌成,墙体较厚,窗户以木板制成,此刻窗扇朝外打开,街道上的胡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