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珍和藤牧确实没有到疏勒镇上任,两人每日在龟兹的街道上游走,然后游逛到酒肆中饮酒。
一日他们坐在胡姬酒肆中,刚沽了一斗的三勒浆,端起酒盏大口豪饮。正好从门外走进来三名都护府亲卫,其中一人就是卫队旅率陆谦。
两人与陆谦是相识的,他们也不知道此人与李嗣业之间的龉龌,便朝陆谦拱了拱手。
陆谦乜着眼睛笑了笑,敛去神情中的冷蔑,坐在了两人的面前。
“两位依然没有任职吗?跟着李嗣业,把你们给耽误了。”
田珍听他说话的味道不对,放下酒碗略带不满地说道:“此事不需要你操心,我们自有决断。”
“两位的前途,自然不需要我操心,我只是替你们惋惜而已。你们跟着李嗣业,没有丝毫的出路。他这人倒霉啊,在来曜都护的手下,一辈子不会有出头之日了,你们难道也要跟着他坐吃山空?时间不等人,两位趁着年轻不去建功立业,却在这里借酒浇愁?”
田珍语气生冷地说道:“你说什么胡话,李嗣业不过是一时困顿,怎么可能一辈子无出头之日?”
陆谦神情略冷地哼笑了一声:“孤陋寡闻之辈!你们两个还不知道吧,长安城里出大事儿了!东宫太子被皇帝下旨赐死,东宫要换人了。李嗣业曾经是太子的亲信,太子一死,他也要倒霉,你觉得来曜都护还会用他吗?”
两人来不及吃惊,面面相觑之后默然无语。陆谦在一旁趁机煽风点火道:“李嗣业这条船已经沉到底了,你们难道也想跟着他沉掉?两位手上也是有真功夫的,到哪里都可以做个队正。我陆谦也是个爱才之人,两位如蒙不弃,可到都护府卫队我的麾下担当一个什长,等日后本率正升迁了,会提拔你们的。”
田珍和藤牧冷眼旁观,陆谦充分地演绎了小人神情骄横是什么样子,跟着这种毫无心机的小人,能有什么前程可言。
藤牧当即冷冷地拒绝道:“陆队正的好意,我和田珍心领了。不过呢,对于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朋友的友谊,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是永远不懂我们的……”
田珍起身站起,一把将藤牧从胡凳上拽走:“走,跟他在这儿扯什么闲篇?”
两人旁若无人地走出酒肆,陆谦脸上再也绷不住,露出了狰狞的神情把手中的酒盏扔到地上摔成了八瓣。
“不识抬举!跟着李嗣业陪葬去吧!”
两人回到龟兹镇李嗣业所在的院子中,进门却见他正在玩弄一堆毛绒绒白色的东西,这玩意儿好像是从植物上摘下来的。
田珍面色凝重,神情冷酷地说道:“长安出事儿了,你知不知道?”
李嗣业从墙上摘下一把弓,用弓弦弹着铺在地毯上的白毛,一边面无表情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太子被他老子杀死了!你的靠山完了!”
李嗣业有节奏地弹动着弓弦,说话时头也不回:“太子不是我的靠山。”
“这话你跟我说我信,别人怎么会相信?”
“我知道你在担心啥,你尽管放心,来曜都护会给我一个实缺的。”
田珍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是该相信他和陆谦谁的话了,按照人情冷暖的惯例,太子一死,来都护怎么会任用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军官而已,他在太子内率的资历只会成为他的阻碍。
“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李嗣业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鼓捣他面前的棉花。
藤牧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棉花,在中原还很少,安西倒也种有这种东西,不过还没有普及,我准备用它们做一条被子,来年冬天至少不用再受冷。”
田珍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你都困顿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在这里搞这些无用的小玩意儿。
来曜确实有起用李嗣业的意思,当初来安西任用他做旅率,确实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不过这个李嗣业确实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给太子做近臣的时候,能引起圣人的忌惮。刚刚来到安西,就获得了高仙芝的赞誉青睐。如果李嗣业真无才能,他倒不介意趋炎附势的小人。现在太子已死,他也不必考虑得罪李林甫的问题。
既然高仙芝很喜欢这个年轻人,不如就安排到他那里,由高仙芝给他安排一个旅率。
他立刻命人把录事参军事箫挺叫了过来,这是他的心腹,很多事情都愿意征求对方的意见。
来曜立刻对箫挺说道:“你派人去把李嗣业叫过来,我准备把他派到高仙芝那里去,给他安一个旅率的职位。”
箫挺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往外走,却犹豫地停住了脚步。
来曜扭头问道:“你有什么疑问?”
箫挺躬身叉手说道:“卑职只是想问,都护可曾考虑到朝中李相公以及宫中的态度。”
来曜和煦地笑笑:“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就算他曾经是太子的亲信,如今太子已身死,他们这些太子旧人还能有什么作为,况且这李嗣业只做过几个月的内率千牛,就算李相公刻意要剔除东宫旧人,李嗣业远在安西,与他们有什么影响?”
箫挺近前低声问道:“来都护可曾猜到?李嗣业为何会从太子内率外放到这苦寒的碛西来?”
来曜抚案捋须说:“这个我自然知道,他是……”
他猛然醒悟过来:“你的意思是说?”
箫挺笃定地点了点头:“属下听闻这李嗣业在东宫时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