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伴离开县廨,在门外与妹妹和众不良人会合,李嗣业打算向张小敬等人告辞,回到刚才卖艺的地方,把石担、石锁等东西收拢起来。
张小敬却突然问道:“你还没有找到住的下处吧?”
李嗣业顿时懵了,关于李嗣业此前的情况他丁点儿不知,只好抓了抓腮帮,低下头问妹妹:“枚儿,咱们在长安有住的地方吗?”
“有啊。”李枚儿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立刻朝向张小敬和不良人们说道:“对,我们是租住有房子的,日后各位有空,请来光临寒……。”
李枚儿的后半句话这时才抛了出来:“阿兄和我住在永安渠的桥洞下面。”
李嗣业的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生冷如陶俑般的脸上泛起羞红色,他没想到堂堂李嗣业发迹前竟然混得这么惨,跟妹妹与住桥洞?幸亏现在是四五月,到冬天时该怎么办?
张小敬麾下的不良人的表情略微有些尬,低下头去看脚上的尘土,这多少让李嗣业心里安定些,张小敬只是掸着右眼窝中的尘土说道:“怎么能住到桥洞中,如今是春夏之际还能应付过来,若是到了秋冬如何抵挡寒气,应该租个地方住才是。”
他伸手对着其中一个不良人招手道:“赵鲁,过来!”
赵鲁立刻凑了上去,张小敬揽着他的肩膀道:“这位赵鲁兄弟,不止担当不良人,还是租赁房屋的掮客,整个万年县区域,谁家有房屋要出租他都知道,可以给你做个中间人。”
李嗣业对这种行当不陌生,不就是房屋中介么,中间商赚差价的那种。
“你给嗣业找个他能够承受的租金价位,不要距离宣阳坊太远。”
张鲁捏着下巴琢磨了半天,才一拍大腿说道:“对,有一个,位于东城郭延兴门内的新昌坊,坊里住着一个八品的太医署丞,最近得罪了上官,被贬到了东都洛阳。但这边儿的宅邸他不舍卖出,总认为自己将来能回来,所以就托付朋友把院子租出去,租金也不算贵,一个月共付出五百六十钱即可。”
“五百六十钱!这么贵。”李嗣业吓了一跳,长安房屋租金都这么贵吗?都住到东城郭旁的西昌坊了,竟然也要这样高的租金,他手中的赏银花红只够一个月的房租。不良人每个月的薪金也不过六百多钱,除去房租外只剩下几十钱,以如今长安城的物价,只够他和妹妹熬白米粥度日。
没想到啊,没想到,魂穿到了一千五百年前的大唐,竟然仍要承受现代社会的生活压力,无论到哪儿生活都不易。
不料赵鲁撇了撇嘴说道:“这还嫌贵啊,嗣业兄,新昌坊的租价就是长安城里最均等的价格,人家太医丞祖上传下来的房子,估价能卖出一百多万钱的高价,若不是太医丞惦念祖宅,不舍卖出去,你又怎么能租得到这种地段的房子?”
赵鲁的业务很熟练,三言两语就把租金高的原因讲得透彻。
但李嗣业根本不相信中间商说的话,只是他不了解行情,眼前如同一团迷雾。
张小敬眯起独眼脸色发冷,主动替李嗣业讲价:“嗣业如今已是不良人,和咱们是同僚,张鲁你做生意多少收敛点儿,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看就不必五百六十钱了,直接五百钱,如何?”
赵鲁一着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这可不成,敬郎,这位太医丞把院子交到我手上可是每月要五百五十钱的。”
张小敬哼声说道:“是这样!你以此为副业,不能让你没钱赚,但自家兄弟也不能赚得太狠,一个月五百三十钱。”
赵鲁还要犹豫,见张小敬的脸色逐渐拉下来,又看了看李嗣业,心想此人看上去高大憨厚,但刚刚闭口不言就显现了他的精明,日后要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不要把人给得罪了。
他装作很大度地说道:“算了,都是自家兄弟,就五百三十钱,就当赵鲁给嗣业兄弟跑腿了。我先带你看看院子,绝对让你中意。”
李嗣业还在惦念他放在开化坊荐福寺外的石锁,石担等健身器材,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值钱,但器材是不可缺少的东西,不管是上辈子的自由搏击手李业,还是卖艺的李嗣业,都需要它们来保持一个健壮的身体。
“我能不能把开化坊外的东西先拿上。”李嗣业声调有点儿没底气。
“可以,”张小敬答应得很痛快,反正他们这些人每天的任务就是巡逻捕盗,多走几步路少走几步路都没有什么区别。
赵鲁无法理解:“嗣业,你这已经是不良人了,怎么还惦念着你那些耍把戏的东西。”
李嗣业呵呵笑了一声说:“毕竟是自己家的东西,还是找回来的好。”
一行人路过安仁坊的荐福寺外,寺墙内似有僧人正在诵经,梵音淼淼,寺门宝象庄严,连路过的行人都不自觉地肃穆起来。
他摆摊用的石担、石锁和包裹还都靠墙放着,似乎没有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李嗣业左右看了看,这就是他附身的地方,也不知有何特异之处,难道是因为旁边有个寺院。
荐福寺倒是有些来历,据说是为了给挂掉的高宗李治祈福而建的。如果这寺庙有灵性的话,难不成说是唐高宗显灵了?
李嗣业沉默了片刻,便低头把包裹拿起,包裹里只是几件烂衫,连一文钱都没有。他又把石担扛在肩上,把石锁提在手中,感觉丝毫不费力气,成为爱健身的肌肉男就是有这样的好处。
还剩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