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捡到了对岸射过来的箭矢,连忙跑进牙帐把箭杆上的卷轴交给了李嗣业,李将军拆开信封卷轴一看,笑着对众人说道:“对方同意和谈,但要求我们先退到木鹿城。”
下方田珍不屑地说道:“大食人的话岂能相信,他们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我们若是信了他们的话,那才叫真正有鬼了。”
段秀实举起了手,似乎有话要说。
“老段,你想说什么?”
段秀实站起来向前叉手道:“属下以为,大食人压根就不相信我们要跟他们谈判,只会以为我们是耍诈为了让他们松懈,所以他们也将计就计骗取我们撤退。在眼下的局势下双方对峙毫无进展,倒不如先行撤到木鹿城,看看对方什么反应。”
“撤退?我们好不容易赶了三百多里地才来到了这里,现在说回去就回去,之前的路不就白跑了?”
李嗣业笑着对田珍问:“不撤退你老田有什么办法破敌吗?有人跟我说可以绕远路从下游处强渡过河,但渡过河之后,依然要面对图斯城坚固的城防,我军也许能够攻得下这座坚城,但也要承受极为惨重的损失。到时候即使攻破了图斯城,我军也无法维持下去,最终的结果还是撤退。”
“况且我军携带的粮草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与其等粮食消耗完后撤退,倒不如现在撤退更加从容,假如并波悉林胆敢在后面追击,我们正好转过身来,给他一击,尽量将大食人的有生力量消灭在野外,这样我们进行谈判的时候,也能够狮子大开口。”
李嗣业做出决定之后,也绝不会再有什么不舍流连,立刻传令全军拔营起寨,朝着木鹿城撤退。
并波悉林站在河谷对岸的山石上,遥望唐军卷起旗帜整齐有序地撤退,显得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唐军说的谈判不过是欺诈,没想到竟然真的撤往了木鹿城,接下来应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和对方谈吗?
在这个国家处于危机中的特殊的时刻,身为开国功臣的他也不敢自专,决定先跟曼苏尔商量了一下,曼苏尔也难以决断,决定去信禀报他的父兄萨法赫哈里发,萨法赫哈里发得到他的信件后,迅速给了回信。
哈里发在信中反问并波悉林,有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打败李嗣业的安西军,至少要把他赶出克孜勒库姆沙漠。如果不能够快速将他们驱走,那就进行谈判,但谈判的底线是唐军必须撤出克孜勒库姆沙漠,最好能撤到阿姆河以西。
他们清楚河中这块地区可能是拿不回来的,况且河中区域的归属本来就有争议,唐朝一度成为他们的宗主国,后来前朝伍麦叶又抢了过来,阿拔斯家族又继承了伍麦叶王朝的大部分疆土,自然也包括对河中的占领。
并波悉林当然记得,这场给这个新兴的王朝带来的巨大麻烦的战争是如何打起来的。高仙芝先灭了石国,大肆劫掠都城,引起河中群胡震怒,石国王子向大食求援。并波悉林和齐亚德都意识到这是一个全面占领河中,把亲唐势力完全驱赶至葱岭以东的好机会,然后率领军队赶往怛罗斯。
他们本以为利用河中粟特人对高仙芝的愤怒情绪,再分化唐军与同盟之间的矛盾,就能够轻松击败安西军,成功控制整个河中地区。然而没想唐军走马换将,来了一个叫李嗣业的将军,这位李大夫的套路他们完全不懂,结果齐亚德连战连败,丢掉了河中不说,还让安西军侵入到了呼罗珊腹地,把图斯城的门户木鹿城攻克了。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的话,他绝对不会让齐亚德答应石国王子的要求,也不会主动派呼罗珊军队去招惹安西军,还好这支强悍的敌军人数较少,除去番国协从军队外,真正属于安西军编制的也只有两万多人而已,仅仅两万多人就能裹挟着胁从军深入他国土纵深如此远的距离,如果对方有更多人,设想一下那实力该多么恐怖。
并波悉林思来想去,决定派出代表参加李嗣业提出的沙漠驿站会谈,但是他对这会谈并不重视,自己不但没有参加,派出的人员也只是两个小小的地方治安官,没有丝毫的诚意。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借着这种轻视的羞辱,致使李嗣发怒在不利地形下进攻卡沙夫河谷的大食军。这样才能抵消安西军强弓坚甲的优势,得到打败安西军的机会。
李嗣业倒是挺热忱,他决定派出岑参和段秀实作为谈判团队,双方在克孜勒库姆沙漠的驿站中见面,对方作为东道主也只派了两个人,经过一阵短暂的交涉后,段秀实和岑参才发现,对方派来的人狗屁不通,似乎是在逗他们玩。
岑参愤怒地拂袖而去,段秀实脾气虽然好,最后也愤愤离去。
李嗣业得知这个消息后,竟出奇地没有生气,命人派信使再次给图斯城的并波悉林传递信息,信中说上次双方谈得非常开心,也交流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希望双方能够再次谈判,交涉出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并波悉林看到李嗣业派人送来的信件,越发摸不着头脑,心想他派人那样消遣他,竟然也没有生气,还要派人来谈,难道是安西军的战斗力衰竭,无法再进行一场能取胜的战役,所以才说这样的软话?
他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亲自率军前往木鹿城,击垮唐军收复国土。
这次出击他把停职反省的齐亚德带上了,因为齐亚德与唐军作战的经验丰富,哪怕是失败的经验也是经验,也值得借鉴。
李嗣业得知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