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崇国寺,到了日落之时,更是清净的很。
僧人不知在哪里作晚课,木鱼有节奏的声音在回响,还有诵经的声音。
或许这诵经的声音在善信听来,必然是极为静心的。
可阮泱泱也不知怎么的,仔细的那么听了一会儿,她就觉得闹得很。
倒也不是针对这诵经声,她反而觉得那些僧人能够把诵经这种事做成这样,像在进行什么庄严的仪式似得很牛。可是,又真的让她很闹心,莫名其妙的。
往供善信过夜的禅院那边走,距离那些诵经的声音倒是远了些,阮泱泱也终于能够集中精神,去听拂羽和邺无渊说话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大概就是被他们的声音给熏醉了,因为声音都很好听。
拂羽是那种有过一定阅历,见识过许多浮华,或许有过迷失,不过却依然回归本我。
邺无渊那就是从未迷失过的典型了,他一直都很清醒,沉稳,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想要什么。一个从不会犯糊涂的人,这样的人,不是环境的打磨,就是天生如此。
阮泱泱觉得,他这样的人,认定了什么,就会抓的死死地。若真放手,怕是会生出玉石俱焚之心。
由此,她的视线不由的落在了他们俩的手上。自从进了这崇国寺,他们俩就一直牵着手,他就没松开过。
他手真热,始终扣着她,和拂羽说着正事,但也不耽误他一直抓着她,似乎他挺喜欢这样的。
供善信居住的禅院是相当不错的,今日也有一些善信住在这儿,但不如昨日多。偶尔的看到燃着烛火的禅房,但没什么动静,能跑到这里来住着的,也必然是极为虔诚的,这种地方又岂能喧闹。
她歪头往禅院里看,脚步自然也拖慢了些,邺无渊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
“怎么了?”紧了紧手,同时问道。
“嗯?没怎么。住在这里倒是清净,和我以前在道观差不多。”由此来看,她是过惯了清净日子的,觉得这种清净很好。、
她所认为的自己家破人亡一直在道观里的回忆,在邺无渊想来,必然是错乱无比的。
或许,她自己认真仔细去想的话,也会混乱不已。就凭她到了崇国寺山下,忽然说出自己来过这儿,她就得琢磨许久许久,一直在道观,又什么时候来的这儿?
她脑子里的某些线,是错乱的。
正因为此,就不能让她去思考这些问题,他是真担心她这糊涂的脑子会进入死胡同。
另一手抬起,轻轻的捧了捧她的脸蛋儿,带着几许疼惜,“其实府里也清净,只是开始准备成婚事宜,这些日子有些吵闹了。以后就不会了,你这女主人叫他们都闭上嘴,谁也不敢说话了。”
仰脸看他,阮泱泱不由得噘了噘嘴,“难不成我和你成婚,就是为了指使你那一大家子人的呀?”
“不,是为了指使我。”他立即改口,可不改的痛快改的溜。
站那边儿的拂羽听了就笑,他怎么就不知道他这主子这么会说话?甜言蜜语,张嘴就来,他都服气了。
说的人并非认为这是甜言蜜语,而是眼睛看着她,就想哄着她。
看着他,阮泱泱下一刻也笑了,她好像很久都没这样笑了,眉眼弯起来,软媚的很。
“指使你?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应该会很有意思。
把她往自己身前拽了拽,另一手又在她脸蛋儿上捏了捏,有可以占到便宜的事情时,她可积极了呢。
“今日宿在寺里的善信不多,已经这个时辰了,主子与阮小姐,不如就在此歇着吧?”拂羽开口悠悠道。别看他是和尚庙出身,对这寺庙什么的也有感情。只不过,他可不是什么纯善之人,所谓合时宜或是不合时宜,他都见过,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禅院里有什么意思?刚刚路过一个较为偏僻的殿门,那里供奉的好像叫什么法王佛爷。那金身高悬,长得凶神恶煞,没太瞧清楚细节,我还要去看看。”主要是因为位置偏,路过时距离也不太近,她就往那里看,殿门开着,就瞧见那金身了。
第一眼看,真是吓一跳,可不只是凶神恶煞,是真的非常吓人。可就是因为吓人,她才要去看呢。
“好。”邺无渊自然答应,毕竟也算了解她真实的本性,她会喜欢去看那些奇怪的东西,也正常。
他答应了,她就高兴了,抓着他转身就往回走,他也任由她,跟着。
拂羽无奈的摇头,主子就喜欢这样的,有什么办法?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画面了。
来到了那法王佛爷的大殿,这个时辰门已经关了。不过,阮泱泱要进去,谁还拦得住。
终于进入了这殿里,也看到了那高悬的法王佛爷金身,他可不是如同其他殿里的佛爷似得坐着,而是悬在上头的。
那是一种飞起来马上就会冲到人头上的造型,再加上这金身做的非常大,足足是正常人的两倍宽大,视觉上就更吓人了。
就算是他不会突然活了扑下来,就挂不住掉下来的话,也会把下头的人都砸成肉泥。
这法王佛爷手里拿着的是一把金鞭,那金鞭也超级长,看着又极其沉重,这东西可不止能杀人。
走进来,殿内只燃着一盏海灯,昏昏暗暗,悬在上头的法王佛爷,眉目倒竖,虎目圆睁,真像在瞪视着闯进来的人。
阮泱泱仰头看,眼睛里有点儿迷惑,“这里应当是心里有罪的人才会来的地方,进了这里,就是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