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用了口茶,轻轻拍着自己的肚子道:“多谢郁妃娘娘关心了,朴太医虽未独自给妃嫔看诊过,可新太医总得给他一个机会,我瞧着,这个太医很好,很细心,做事也踏实,让人信的过。”
玉妃既然这样说,回雪自然不多说什么。
一时散去,永和宫的婢女来回话,说是小阿哥睡下了,而五阿哥跟着戚嬷嬷她们,在院子里堆雪人,玩的高兴着呢,这对岑梨澜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五阿哥不闹,小阿哥不哭,岑梨澜便能陪着回雪说说话了。
自从永和宫添了两个阿哥,岑梨澜的空闲时间明显少多了。
烟紫拿了个花绷子递给回雪,花绷子上套着一块软软的布,上面有绣了一半的小马。小马是棕红色,四蹄飞扬,生动有趣。回雪准备绣好以后,为四阿哥做春季的薄袍子。
岑梨澜笑着拿过花绷子,轻轻抚摸着棕红色的小马道:“你还有这手艺,最近我没事的时候,都是看看医书罢了,等天暖和了,我也来跟你学学,到时候给五阿哥做一件一样的。”
回雪却将花绷子递给了烟紫:“我跟岑妃说一会儿话,今日不做针线。”
针线活不过是回雪用来打发时间的,就跟剪纸一样,偶尔为之,临近年关,杂事很多,后-宫里大事小事都得回雪操心,所以刺绣的活,也就落下了。
岑梨澜围着炭火而坐:“我瞧着玉妃今儿怎么不对劲呢。”
“哪里不对劲?”回雪默默的。
岑梨澜摇摇头:“也说不好是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以前她嚣张跋扈的,这会儿怎么瞧着,倒是客客气气。难道怀孕会让人变了脾性?之前我怀着六阿哥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呀?”
六阿哥,自然是岑梨澜所生的小阿哥。他排在五阿哥之后。是皇上的第六个儿子。
回雪笑笑:“谁知道呢,不过玉妃怀孕了,以后宫里又要戒备起来了,平安降生一个小阿哥,可不是简单的事。”
“请安时玉妃扶了扶我的手,我触摸到她的手腕,好像就是怀孕了呢,医书上讲,咱们的左右手有三个脉,上脉、中脉、下脉。即:寸、关、尺三脉。怀孕的女子脉象是寸脉沉。尺脉浮。玉妃的脉象和这个差不多。”
回雪浅浅一笑:“我早说过,你都快成太医了。不过你才生下六阿哥不久,医书什么的。还是留着将来再看,不然容易眼睛酸涩,岂不是难受?”
烟紫开打窗户稍稍给屋子里透透气。
因下了一场大雪,相印殿有些发霉的味道。屋子里博古架上放着的几本书,还有两个花瓶。也泛着潮气。墙上挂的一幅字画,也变的有些发黄了,卷着边,像被火烤过一般。字画受了潮,一经炭火熏烤,便成了这个样子。
岑梨澜陪着回雪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走了,临走时不忘交待了一句:“以后玉妃来,你且小心着点呢。相印殿的果子,糕点虽说好吃,也别端给她了,若她吃了相印殿的东西,出了什么意外。你可是洗不清的。”
回雪拿起一块糕点,笑着握在手心里:“你说的倒也在理。不过最应该小心的,还是永和宫,毕竟有两位阿哥在那里。”
岑梨澜嘴巴一撇,显的很是调皮:“玉妃跟我不和,她又不会到永和宫要吃的,就算去了永和宫,我送给她吃,怕她也不敢吃,生怕我会害她呢。”
回雪笑。
王方搬了一把小梯子过来,轻轻的靠在墙边,伸手将卷边的字画揭了下来,烟紫拿过字画摊在桌子上。好好的一幅画,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倒让人可惜。
廊下有响动。
当值的小太监进来报说,是朴太医来了。
回雪没料到,他这个时候来,会有什么事,便望望窗外,懒懒的道:“让他进来吧。”
朴太医着一身浅蓝底金丝边的太医服进来,头戴着红顶子宽沿帽,手上却并没有提药箱,看来,他一路过来,不是为看诊而来的。
阳光极好,晒的花枝上的雪化成了水滴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了一道浅沟。
朴太医头发梳的油光发亮,用一条红绳子系在脑后,他跪下行礼,且行的是大礼,额头碰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回雪没说话。
王方跟烟紫远远的站在桌边,侍弄着手里的字画,只是不知如何是好。
“郁妃娘娘,奴才瞧着那字画好似很名贵,是不是因为天气潮湿,卷了边呢?如果是,奴才倒有一个法子可行。”朴太医低头道。
看来,他是一个细心的人,进屋的一瞬间,便将屋子里的陈设,还有王方,烟紫在忙活什么,瞧的一清二楚。
回雪自然不拦他:“朴太医有什么好法子呢?”
“冬季,悬在墙上的字画,很多受了潮,字画湿了,经温热的炭火一烘,字画自然而然就会卷边,泛黄,太医院也有两幅字画,虽不名贵,但奴才瞧着,先前的太医打理的还算好。”朴太医清清嗓子,依然没有敢抬头:“太医院有些偏僻,冬天雪厚,屋子里熬药,所以蒸汽重,而雪气也重,因此,太医们便将那两幅字画收了起来,等到天暖的时候,再拿出来,四角用砚台压上三天三夜,再挂上。而且,字画不能近炭火。娘娘屋子里的炭盆,一天到晚不熄,所以更得远离字画。”
这本是一个简单的道理。朴太医讲的十分仔细,而且,为了不邀功,他把这个法子的功劳,归结于其它太医,并没有说,这个法子,是他自己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