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 一些误会的产生真的令人猝不及防却又顺理成章。
例如九条他没想到,那个他派人从村里找来照顾她的仆妇会自作主张地认为久生爱世是他的女人,以至于在她醒过来后便唤她夫人,不会想到她根本就还未婚。
而这本是一个极易解开的误会, 因为她自己就可以直接否认, 但恰好在那时, 她却失忆了。
且受这妇人的影响, 就连这两日上门来看她病情的医生也这般默认, 恭敬地称她夫人,并告知她, 她的身体已无大碍,失忆的话他推测有可能是她的头部曾被什么重物碰撞过,也有可能是精神太过紧张所致。只能先慢慢调养, 看之后有没有什么契机能刺激到她,让她重新回想起自己的过去。
而她在无法回想起过去的慌乱恐惧中, 见身旁这陌生的仆妇对她点头笃定的模样,也只能维持好自己的体面暂时这么听信着。
不然,她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又哭又闹吧。
一切都只能等她的那位“丈夫”回来跟她解释, 或是安慰安慰她如今对陌生的恐惧和不安也好……
……
那名为金的仆妇哪怕再积极活跃,终究也没什么见识,只知道前两天请她过来的人和这位夫人都是来自东京的大人物, 能服侍在这样的人身边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加上她曾听说过谁家祖上因服侍好了贵人最终被妥善养老且得益后代的事,就更加势在必得。
毕竟她那两个儿子靠他们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出息,整天就只会种地, 还得靠她帮扶。
所以她不知道打败了多少村里甚至城里跟她抱有同样想法的人才最终被挑选上, 前来服侍这位细致貌美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直昏迷不醒的夫人。
在这位夫人没醒过来之前, 她也是有些紧张的,怕她醒过来之后就嫌弃她,不让她这个乡下妇人来服侍她了,却没想到她醒过来之后竟然失忆了!
一开始她也跟着有些慌乱,通报外面的人去请医生和告知老爷,但重新回到夫人的房间里看到一脸茫然的夫人后,她心中却升起了窃喜,作为她睁眼后唯一一个服侍在她跟前的人,如果接下来能让她更加依赖她的话……
……
“老爷大人,夫人醒过来了。”
“夫人?”九条停下了脚步,皱起俊朗的眉略带疑惑地看向这仆妇。
所以这样的事就很荒唐,一路上终于弄清楚这仆妇是什么意思后,九条心想道。
当他看到久生爱世的确如她所说,真的是失忆了,以及因为失忆竟而变得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乖顺和小心模样。
那时在他进来后,在她抬头看到他的一瞬间,怔了一会儿后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同时看向他的眼眸中迅速升起了期待以及因为病弱委屈而楚楚可怜眸光。
她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这让他感觉有些新奇,所以当她怯弱又不自在地试探地问他是不是她的丈夫时,阴差阳错下,他没能及时否认。
他也说不清那时的他到底在想什么,因为几乎是同时,一个想法油然而生——一个在东京回不去的情况下既能在这里安顿好她,又能让他们在将来回东京后彼此都不用担心有过多牵扯的想法,且她的名誉也不会有什么损害。
等东京允许进入或是她恢复记忆之前,他就当她是需要他帮助的妹妹一样先照顾她吧,毕竟她也的确是真心陪伴过光惠一阵的。
于是他走近她,直到她床褥的跟前缓缓坐了下来,告诉她,她叫茜子。
就如同她朝霞般的容颜一样。
他尽可能地用柔和的语气跟她说话,让她先好好休息恢复身体,因为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忙有太多的事要处理,所以近期只能由这位金婆婆来照顾她了。
却没想到他一说完他不会日日待在这里时,她就表现得很害怕,想抓住他又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能抓住他的踟蹰模样。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她大概是希望他能主动留下来陪伴安抚她的,可他并不是她真实的丈夫,只是权宜行事而已,等东京缓和一些后就送她回去,相信她将来恢复记忆后会理解他的。
想到这里,他便起身离开,吩咐这边的下人照顾好她,并且关于她身边的这个金婆婆,得点醒一下她不要乱说话才行。
之后,又过了小半个月。
当他再次看到她时,发现她已经适应如今失忆且暂时只能待在甘泽的生活了。
这位金婆婆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大概是对她说了许多类似不要过多打扰他的话,所以这段时间她也没有发生因为不安害怕而闹着要找他的事,甚至在他例行来看望她的时候,都表现得非常得体知事。
仅仅只是希望他能多回来看看她,也希望他在辛劳工作的时候照顾好自己,看起来就真的像一个体贴的温柔妻子,即便她如今是在失忆的情况下。
看到这样的她,他当然有些愧疚,他知道他应该告诉她真实情况的,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说不出口,就好像他已经错过最佳的时候了,所以他只能折中地告诉她,她失忆以前的事,以及她在东京的身份。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那时他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卑劣罢了。
以及隐约地,不愿意对上她那果然如此又似笑非笑地不屑目光。
虽然他很早就认识这位久生家的小女儿,但他也是几年来才不得不承认久生爱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人。
她从小做的一些事很容易就让人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