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外面的鸡飞狗跳,柴房屋里就安静多了。
早已经做好饭,回到柴房的傻妮,坐在一张靠墙的小床边,苦恼地皱着眉头。
床的一头是一张缺腿的桌子,下面用砖块支着,上面放着一双纳了一半的鞋底。另一头是一个超大的针线筐,里面有衣服,鞋面,等各种伙计。刚好占了一面墙宽。
床的对面一步远,便是堆到屋顶的柴草垛,在柴草与床之间狭窄的空隙里,站着她捡回来的两个小孩儿——大小宝。
大小宝这会儿已经洗干净了脸,白净可爱,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他们侧耳听着外面的吵闹,不时看一眼无奈干坐,把自己手指头都扭白的傻妮。
半晌,小宝慢悠悠地开口道:“看来,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你的孩子了。”
傻妮委屈的瞥他一眼,耷拉下嘴角:“你们……能走吗?”
两人立马抗议:“娘,你不能赶我们走,我们先前都说好了的……”
听到他们嘴里的“娘”字,傻妮如被蝎子蛰了一般,急道:“别叫别叫,不走就不走嘛……”
她隔着小窗,怯怯往外瞅一眼,哎,都打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呢?
泄气地又坐回床边,手指也再次扭到了一起。
大小宝互看一眼,脸上露出狡黠得意之色。
果然是个老实的,合该那些人都欺负她。
可这么一个冤大头,千里难寻,万一被这帮愚民糟蹋死了,他们到哪儿再找一个去?
难不成他们还要像之前一样,无头苍蝇似地去逃亡?
肯定不行。
所以,这口黑锅,这傻妞背定了,但这群人,他们也不能饶了。
这么想着,哥儿俩又照镜子似地,互相看了一眼。
大宝心领神会,弹了弹自个儿的衣服,仰起小脸往外走去。
傻妮不知他要做什么,一看他要出去,急的赶紧起身拦他:“别出去,他们会打你的。”
可她的手没抓住大宝,自己的胳膊反被小宝拽住了。
小宝的脸跟太阳花似的,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娘,你放心,我哥很厉害的,不会吃亏。”
傻妮哪里信他,急道:“他那么小,厉害啥呀,外面的人才是厉害。”
她急着出去,小宝却拉着她就是不放手,还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她:“你放心好了,他没事的,咱们说会儿话的功夫,他就能回来。”
傻妮不知跟他说什么,也没心思跟他说,她这会儿真的很担心外面的事。
要是她娘纪氏看到这小娃,还不一顿把他给打死?
还有自己,捅出这么大事,再让邻里们都看到,那就真的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然而无论她多急,却是怎么也挣不开抓着自己的小手。
傻妮实在无法,只能连小宝一块拖到低矮的窗口处,扒着窗棂往外看。
她紧张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去了,眼睛紧紧盯着外面的人。
柴院大门口,纪氏正跟人打骂的满头乱发,浑身是汗,乍一偏头,看到院里的屋门开了。一个小娃,昂首挺胸,神气活显地出现在门口处,还朝着他们笑。
身后邻居们的惊讶声,哄笑声像一桶热油,“哗”一下泼了她一脑袋。
纪氏胸口的火气直往天灵盖上冲,冲的她连眼睛都一阵阵地发黑。
还真有小娃?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她家?
她顾不上那些看热闹的婆娘们,折转身子,“哐当”一声将柴院的大门关上,直往屋门口扑去。
“哪儿来的野崽子,在我家干啥……砰……”
纪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骤然打断,人也卡在了原地。
一时间,她还没弄清发生了啥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远处飞过来,“砰”地一下进了她的嘴里。
过了一小会儿,嘴巴才猛然疼了起来。
纪氏抬手往嘴上一抹,我嘞了个乖乖,满手都是血,里面还混着泥土和沙子。
这下她可真的气疯了。
撒开脚丫子,“唔唔啦啦”骂着,如一头猛兽般,直往大宝冲去。
可惜没奔到他跟前,膝盖突然一软,人“扑通”一下,直直就往前趴下。
正好嘴巴啃到地上,又啃了一嘴的土。
纪氏趴在地上,挣扎数下,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话也说不清楚了,只剩“唔唔”的声音。
大宝腿一抬,轻松从她身上跨了过去,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往大门口走去。
看热闹的人这下可炸了窝了。
她们之前跟纪氏对骂揭短,没占多少便宜,反而被她拿着苕帚扫来扫去,也是气闷。
这会儿看到小娃出来,可算是解了气。
这小娃一出,证明了外头传的话都是真的,傻妮确实在外面有了人,也生了娃,丁家真的出了这等大丑事。
最让她们痛快的是,这孩子一出来,就先收拾了纪氏。
瞧她趴在地上那样儿,活样一只大母虫,蛄涌了半天硬是爬不起来。
过去跟丁家不和的人,吃过纪氏亏的人,眼里都冒出光来。
她们那个得意啊,把头都仰高几分,笑的嘴角直往耳朵后面咧。
嘴巴更是没闲着,张张合合间,难听的话直往外喷。
“看见没,真的这么大了,亏得丁家还捂的这么严实。”
“不捂着又能咋样,孩子都这么大了,估摸着还不知道孩子爹是谁吧?”
“这是肯定,丁家要知道孩子爹是谁,还不早把傻妮嫁过去,要等到现在丢人现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