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灵山出来的路上,一瘸一拐一群人,摇摇晃晃,哼哼唧唧走着。
夕阳的光,把他们影子拉的老长,歪七扭八地跟着他们的脚步,在地上蠕动着,好像一只只黑色的虫子。
孟大舅半边脸肿的像馒头,一条腿半踮不踮地拉着地面,另一条腿已经走成木的。
要是滚动碾不到身上的伤,他宁愿躺在地上滚回去,还好受一些。
侧目看到身边的弟弟和儿子,也是一个比一个惨。
孟大舅心里憋着的一口浊气,就全算到了孟氏的身上。
他停下脚,等孟氏从后面慢吞吞挪上来,才尽量不动嘴唇,含着声问:“淑芹啊,你说这事咋整?”
还是扯动了肿起的嘴角,立时“嗞”了一声寒气,一缕混着血丝的口水顺流而下,滴在脚面上。
孟氏看到了,嫌弃地把眼神挪开,盯着地面。
她很不想说话,非常不想说。
可今天这事由她而起,弄成这样,她不得不给娘家人一个交待。
“大哥,咱去之前,我都跟你们说了,他们有功夫,要小心一点。”还是要争一争的,不然这么多人,光是药费就不少钱。
可孟大舅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眼睛都瞪圆了:“你可没说那两个小的也会功夫,我们都是被那两个小的打的。”
无辜背锅的大小宝:“……”
孟氏更是气的很,强自咬牙忍下,问他:“那大哥想怎样?”
孟大舅毫不客气:“淑芹,我们这次来,可都是为你出气的,来的时候你也说了,不会让我们白来。
现在我们因为给你出气,全都弄成了这样,自己受疼什么的且不说,都是自家兄妹,我也不跟你计较那么多。可这找大夫吃药的事,你不能不管吧?
再说,眼看着家里都收秋了,今儿跟你来的可都是家里的劳力,现在干不了活儿了,你说怎么办?”
因为脸肿的太高,他一边说一边流口水,把胸前的衣服都流湿了,眼睛又斜瞅着孟氏,样子极其猥琐。
孟氏不自觉往旁边挪了挪,差点一脚不稳跳进路沟里去。
被边上的纪氏拉了一把才堪堪稳住,心情已经糟到了极点。
“大哥,弄成这样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呀,当时不是你们硬要冲进去的吗?我拦都拦不住。”
孟大舅一听她不认,登时火更大了:“你拦了吗?你只拦住丁荣不让进去,可没管我们。”
目光一下子瞥到旁边的纪氏,声音都提了起来:“那门也不是我们冲进去的,是她拍开的,要算这帐,你找她算去。”
纪氏原本一路都在懊恼和生气。
这一趟不但没从沈家捞到好处,还被打了。
那个死丫头,竟然眼睁睁看着他们挨打,连吭都不吭一声。
只要想起这事,纪氏也是火冒三丈。
此时被孟大舅一指,好像还有讹她的想法。
纪氏这一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财物和儿子了,谁敢把主意打到这两样上,那就是戳她的雷点。
她小爆脾气一点即燃,当场就过去把孟大舅指她的手打了下去,声音吼的比他还大:“我是拍门了,可我没让你们进去。要不是你们先动手,沈家也不会想着咱们是去打架的。娘家人上门,他们肯定要好生招待,现在好了,都毁到你们手里了,我不管,你们把我闺女要贴补娘家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
孟大舅:“……”
孟家同行的受伤的男人们:“……”
孟氏:“……”
好有道理是怎么回事?至少,他们要不一齐冲进门去,又嚷又叫,应该不会被打这么惨。
孟氏当然知道,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去打架,最好是把沈家打怕了,以后乖乖顺她的意。
可这个时候,她站纪氏。
她干咳一声,捋了下逃跑时被弄的乱糟糟的头发,瞅了一眼众人说:“对呀,本来只是去吓唬他们的,只要能把银子要回来就成,可你们这一出手,什么事也没办成。”
孟大舅不干了:“这么说你还怪我们了?”
孟氏赶紧说:“不是怪谁的问题,是讲这事没办成,问题出在哪儿?”
一个比较圆滑的说法,没有把罪推到谁身上,一时间大家也都没说话。
孟氏也是不想跟娘家闹僵,所以想了想,又装着豪气地对孟大舅道:“你们都是跟我来的,我也不想让大家白白受气,白白吃亏。这会儿治伤吃药的事,我肯定会管的,接下来秋收,丁家要有人空下来,也会去帮咱们家的。”
她这么说,孟大舅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也没再逼她了。
孟氏见气氛缓和,才又道:“但沈家欺到咱们头上这口气,我也咽不下去。”
孟家男人提不起兴趣:“来了这么多人都没用,我看他们不像普通人家。”
“他们不是普通人家,咱们就是了吗?”孟氏声音都提高了。
“丁家,孟家,那也是三里五村的大户,就这样被人欺负了?你们能咽的下这口气?”
被她这么一鼓捣,有些年轻的子侄们也有些不服了。
来十个人不行,那二十个呢,三十个呢,他们拉亲绑友,能带上的人太多了。
可那沈家,听说是单门独户,就那么几个人,还能熊上天去?
原来只想占点小便宜,现在已经完全成了深仇大恨。
孟氏又从中出主意,说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既能把沈家人都打死,他们也不会吃官司。
她在说这事的时候,脑子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