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看向凤于归,笑了笑。
等活人都死光了,那死人就会被困在城中。
这是所能想的最好的结局了……
她又望了一眼十里亭方向。
阮君庭,你若是与我心有灵犀,就立刻带着你的人回九御去,千万不要回来,也不要回头!
夜,越来越深,连风仿佛都停了。
腥味混杂在潮湿的空气中,随着夜雾弥漫开去。
是血和腐烂的味道。
城内,几十万人,全部屏住了呼吸,主人含泪勒死了家犬,母亲捂住孩子的嘴。
城外,最后一声夏虫的鸣叫声也消失了。
凤乘鸾站在城楼中央,手持千机弩,对着前方夜空,扣动机簧。
嗤啦啦——!
一道火焰划破了夜空!
飞火神鸦!
它向着正南方的,滑出一道长长的赤色弧线。
火光所过之处,尽是密密麻麻青白色的,木然的早已死亡的脸,望之不绝,数之不尽!
直到最后,火光骤然熄灭,就如被一只黑暗中悍然伸出的一只大手给活活掐死了。
再然后,滴——!
对面黑暗深处,一声凄厉如撕裂魂魄的哨声,划破夜空而来!
腥风狂涌!
尸煞如潮水般,咆哮嘶吼着,扑向百花城!
……
死人,是没有智慧的。
但是,死人无所顾忌,而且无穷无尽!
当城中的落石、热油、弓箭、火器,所有城防招数用尽时,城下已是残骸堆积如山。
然而比那些残骸更可怕的是被踩踏在下面尚且蠕动的尸煞。
它们踩着同伴的身体,一层叠一层,层层加高,用不了多久,就会用尸体,打成一条进入百花城的路!
“报——!正阳门西侧告急!
“报——!凤帅!北面金水门告急!”
“报——!东侧角楼告急!”
“报——!……”
凤于归疲于奔波应对,焦头烂额。
温卿墨的尸煞,从四个方向同时围攻百花城,根本就没想给他们留半点喘息的机会。
景氏江山数百年安逸,几乎从未专注于巩固都城城防。
此时一旦遭逢大难,竟然如此脆弱不堪!
正阳门的西侧城墙上,终于攀上了一只腐烂到露出骨骼的手!
接着,整座城如一只装满沙的布袋,一旦被撕开一个小口,溃败便是顷刻之间的事。
“列阵——!迎战——!”
高震山率领三万御前重甲郎官,执剑列阵守在最前方。
“此生为儿郎,无忘报家国,今朝无悔意,托体镇山河!将士们,冲啊——!”
“今朝无悔意,托体镇山河!”
东边的太阳露出一线曙光时,身穿黑甲的三万重甲郎官,却第一个舍身赴死,奔向无尽黑暗!
这些原本为守护皇宫,保卫皇帝而存在的男儿,是整个百花城装备最精良的兵力。
城破之际,却义无反顾地选择冲在了最前面,用血肉之躯,为所有人挣得时间!
凤于归当机立断,“高将军他们撑不了多久,所有凤家军逐步撤防,退守内城!川明,你带人将四角诛杀炮上膛!”
凤川明神情一凛,“是!父帅!末将领命!”
他明白,父帅的意思是,当所有人都进入内城,他们便再没有退路了。等到弹尽粮绝之时,就命人以火箭引燃四门诛杀炮。
到时候,为了南渊,百花城中所有人,都将以身作饵,与困在城中的三百万尸煞,同归于尽!!!
皇城中,金殿上,景元礼急得团团转,“不行,朕要出去迎战!”
他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
“皇上,不可以啊!”一群老臣扑上去,将他抱住。
“那怎么办?朕不可以看那么多人送死,就躲在这里无所作为!外面那都是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就这么都死了!”景元礼暴躁地跳脚。
凤静初一直陪在他身边,听这番朴实的话,不由得面容一动,忽然高声道:“陛下若是真的想有所为,不如打开皇城大门,放百姓进来,倒可以帮助凤帅渐轻些许压力,再争取一些时间。”
什么?
那怎么行?
让老百姓进皇宫,那还不是反了天了?
“皇上不可以啊!”
金殿上又是一片苦劝哀嚎。
凤静初声音不高,却是坚定,“城中百姓数十万,如全部挤在内城,高压之下,惊慌骚乱在所难免。粮食补给也未必充足。我们的将士们光是守城已力不从心,根本无暇后顾,若是这个时候身后出了乱子,防线一破,所有人都要死!”
她双眼明亮,面对满朝文武,没有半点惧色,“况且,浩劫当前,皇上与百姓一样,不过是一人之身,所需不过一张床安寝,一张桌吃饭而已,其他的,无所不能舍!”
景元礼两眼发亮,一拍大腿,“还是朕的阿初清楚朕的心,朕说不清楚的,阿初都替朕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传朕旨意,开城门,放外面的老百姓进皇城!”
……
如此,以三万重甲郎官的生命为代价,百花城中数十万军民成功退守入内城,有生力量暂且保住了,可外面却已是尸群林立,如森罗地狱。
凤乘鸾的手,按在桌上,一寸一寸地量过去。
桌上,铺着一张南渊的地图。
诗听急得团团转,“小姐,你还要盯着这张图看多久啊!不如就别管那么多了,凭您的本事,这就逃出城去,找盛莲太子,他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