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可怖的姿态,比起血管,更像是一条条钻入血肉中疯狂扭动着的蠕虫。
在某种邪异力量的驱使下,他们那只裹着一层皮肤的下巴悄然开阖,唱起了古怪的歌声。
那歌声轻唱:
“审判即将来临,烈火蔓延出坟墓,也在我五脏六腑里燃烧,灵魂已迷途。”
“——拉撒路,你该如何偿还你的债务?”
透过地上混浊的污水,歌唱者们如厉鬼般癫狂的神色依稀倒映其中,显露出一种非人的质感。
这只是短短片刻。
恍惚间,地面蠕动了起来,一个面容模糊,头戴华美冠冕、身披绚丽血色薄纱的绝美虚影自其中走出。
在接受了这么多次仪式之后,地母终于将一缕心神投向此地。
她饶有兴致听着众人那充斥着痛苦的歌声,似是无意般望了一下古尔薇格,收回目光后,终于慢吞吞伸出手指,从指尖渗出几滴血液,向往常一样赐下最为关键的祝福。
在英格尼的手中,一个半透明的杯型虚影缓缓浮现,随着祝福的赐下,祭祀者的身形越发枯瘦非人,异常胀大的一根根血管不断搏动,一捧猩红的血液飞快于杯底生出,最后停在了杯身大抵三分之二的地方,涨幅逐渐趋于缓慢。
随着常世排斥的加强,这仿佛集合了一切女性魅力的绝美的身影缓缓消散,望着英格尼时,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并未将自己察觉到的异样告诉对方。
地母是纵欲与禁欲之神,地母亦是孕育与夭亡之神,地母更亦是传统与悖逆之神,作为邪神的性质她是最为混乱的,从喰宴教团的教义便可窥见,她一边既努力维持着规矩的存在,一边又厌恶着这些陈旧不变的东西,鼓励着教徒放纵**抛弃传统道德约束的同时,却同样喜爱着那些能挣脱**控制的勇者,只要能让这位女神感到愉悦,就算是敌人她都会一视同仁的赠以祝福,若是放在曾经封锁还未那么严密的时代,她甚至还时常亲自降下化身,慷慨的将这具化身和主体的联系切割,将之作为奖励,送给她所认可的人。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得能够跨越她所留下的试炼。
地母从来都只眷顾生者与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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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尼当然是并不知道这一切的。
不论是庇蒙铎娜留下的暗手还是地母意识的降临,这些东西都远远不是她这个形成界超凡者能够轻易识破的。
毕竟不可能谁都是巴萨罗谬那种人。
在仪式完成的那个刹那,强烈的快感几乎快要了冲垮她的心神,只能勉强依靠以往举行仪式后获得的耐性抵抗,维持住一点理智的底线,然后从熊皮大衣中摸出几根装着应急理智药剂的试管,直接咬碎玻璃,将之混着痛苦咽下。
快感被暂时抑制住,但英格尼望向那捧猩红之血的目光仍然满是异常的渴求。
半透明的杯型中,猩红的瑰丽液体缓缓旋转着,像是最顶级的宝石,其中没有半分杂质,自然折射着光晕,散发出一股诱人无比的香甜气息,即使没有外力的催动,它也依旧流淌不息。
这次仪式的完成度超乎她的想象,甘美之血的纯度更是不可思议的达到了近乎完美,甚至让她有些怀疑这是否真的出自她自己之手。
想到这里,她本能性的扫视四周,望着那些仍保持单膝跪地姿态,全身肌肉干枯消瘦、唯有血管异常胀大的手下们,这副皮包骨头的姿态,令人怀疑他们是否下一刻就会真正失去生命。
一瞬间,英格尼心中生出了杀人灭口,独吞这杯甘美之血的念头,只要将这份甘美之血彻底消化,不要说是修补邪神之卵了,就算是凭此使之突破当前状态也不是不可能。
她强行深呼一口气,强忍着心痛之感,走到一个个皮包骨头面前,将杯口倾倒在手掌上,在离开杯子后的瞬间,流动着的猩红血液当即凝固为近似宝石般的颗粒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