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怀明闲暇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 越来越心不在焉了,就算路归元故意读书读错了几个字,也没有反应。
而且厉怀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一忙起来就忙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闲下来了就会时不时的走神发呆。到村子了, 就开始一整天不是赶路就是一边听着老农讲解种田经验, 一边奋笔疾书。问完一个老农就立刻找下一个老农毫不停歇。若不是路归元强行让他停下来喝口水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他都不愿意休息。
晚上回来了给路归元布置了作业之后, 就开始整理白天记录的资料, 这一整理就是差点到月上三更。路归元把他强行按到床上让他睡觉, 他还是念念有词在脑子里想着白天记录的资料。非得逼路归元用精神力把他催眠了他才能睡着。
看着这么劳累的厉怀明, 路归元后悔了, 早知道厉怀明会这么疯魔,打死他也不会提出这么个馊主意。现在好了,挖个坑不但把自己埋了,还把厉怀明也一起拉进来埋了
就厉怀明现在的身体, 长久下去哪里能受得了?
不行!他必须得强行让厉怀明在家里养胎, 至于收集资料让胡家兄弟去就行了。
第二天路归元就强制让厉怀明在家里休息,哪里也不许去:“这些事也不是能急得一时的, 让康平和康乐两兄弟去就是了。”
胡大高去京城找武定侯报告山谷的事情了, 剩下胡康平兄弟俩一开始也是跟他们兵分两路。
“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万一太过劳累伤到孩子了怎么办?”
也不知道他哪里说错了,厉怀明听完他最后一句话后脸上的神情非常复杂, 似怨似悲想恨又不知恨如何起, 还有些茫然脆弱。
他也不反驳,握紧了手中的笔记本有些呆愣愣的道:“我、有些不舒服, 去休息一下。”然后也不看路归元就回房去了。从背影看去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
路归元心中一痛, 却又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茫然的问一旁静默不出声的胡嬷嬷母子几人:“我、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胡嬷嬷静默了一下,无奈的叹气道:“你说的对,再让他继续下去会伤到身体和孩子。”说完又欲言又止。
胡康平面无表情的补充道:“只不过今天是乡试开考的日子。”
路归元愣了好久。
回到房间就看到说好了要休息的厉怀明在书案前挥笔写字,一笔一划像是逆流而上的冲击山石的湍流,带着一往无前不愿认命的锋芒。
只是渐渐的他的下笔就越加急促,字体从正楷变成路归元看不出来是啥的草书,又或者已经凌乱的不成字了。
路归元叹息一声上前将他抱入怀中,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写下去:“越写心越乱,就不要再写了。”
厉怀明扔下笔,转过身紧紧回抱住路归元,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一丝颤抖的哭音:“我以为我可以放下,没想到我还是很不甘心!为什么哥儿嫁人后就不能再去考科举?明明我们跟那些汉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明明我比他们要聪明!比他们更有实力!”
其实他是明白的,时代如此,不仅仅是哥儿,还有女子,历史上有多少不输于汉子的女子哥儿最终也不过只能成为男子的附庸,一辈子被困于内宅,毫无作为。
可如果他一开始就被告诫不能考科举,不能入朝为官,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现在他就不会这么多的遗憾怨恨和不甘。
尤其是得知知前世的自己曾经在在科举上大放光芒,后来更是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对比今后将会有的碌碌无为,这巨大的落差让他如何能受得了?
以前只是把这不甘和怨恨深深埋在心底,尽量不去想,可今天真是乡试开考的日子,想到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他现在将会和前世一样坐在考场上,写出令考官拍案叫绝的文章,一举夺得解元,之后便是会元,状元,成为本朝最年轻的三元及第,之后更是平步青云,官至宰相……
想到他错失的是这样的未来,他就心中一阵窒息。
厉怀明兀自伤感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路归元开口安慰他,觉得有些奇怪,抬起头去看路归元,就见他竟然比自己还有伤心,看着自己,好像被抛弃的深闺怨妇看着薄幸的负心汉。
厉怀明疑惑莫名:“怎、怎么了?”
路归元忧伤哀怨的道:“如果有一个重生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是不是就会选择娶妻生子入朝为官,不要我和孩子了?”
厉怀明被问得愣住了:“怎么会有什么如果?”
路归元:“怎么不会?厉怀安背后那东西都能把这个世界套成一本书了,我也能被天道扔到这世界来。
“若是等我帮天道把窃取世界气运的罪魁祸首除去之后,天道为了感谢我答应满足我一个愿望,甚至可以回溯时间呢?
“你是不是就坚持要我让天道回溯时间到你嫁给我之前,然后继续去考你的科举,做你的官,从此和我再无瓜葛,也不会有我们的孩子?”
厉怀明想了一下那个可能,额,可耻的迟疑了。
路归元更加悲愤了:“果然,在你的心里,我和孩子加起来都没有你的科举仕途重要!”说着还伤心的推开厉怀明,转过身去,还抬起袖子,貌似擦了一下眼泪。
厉怀明顿时慌了,在他看来,路归元一直都是那么强大坚韧的站在他的背后保护着他,才让他可以任性的放纵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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