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意从小就皮,时常没母亲拎着鸡毛掸子追。
后来出来讨生活,吃过不少苦,挨过不少打,她从未哭过。
就连刚刚被那么多人围攻,秦知意也没掉一滴眼泪。
但是现在,在这个犹如小仙童一般的小男孩儿面前,她却哭的天崩地裂。
那小男孩儿似乎也有些傻了,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间哭成这样,眼神有片刻的无措。
他犹豫了一下,在秦知意的面前蹲了下来。
他看着秦知意的一身伤,犹豫着问了一句:“你、你很疼吗?”
秦知意的哭声一顿,随后猛然间拔高,刺耳的哭声回荡在这个小巷子里。
那男孩儿皱了皱眉头,似乎被秦知意吓到,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秦知意,半晌,才说:“你……很缺钱?”
秦知意没吭声,哭的根本停不下来。
那男孩儿纠结了片刻,然后解下身上的小袋子,将里面的所有银子都掏了出来。
他弯腰将银子放在秦知意的面前,低声说:“我身上只有这么多,给你吧。”
秦知意的哭声顿住,看着面前的银子,狠狠的打了个嗝。
那男孩儿似乎笑了一声,很轻很轻。
秦知意茫然抬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了男孩儿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以及在他腰间不停晃荡的白玉佩。
那男孩儿弯着腰,轻声说:“在缺钱,也不能不要命啊!”
秦知意:“……”
那男孩儿说完这话,摇了摇头,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这条巷子,消失在秦知意的面前。
秦知意满脸的泪痕,浑身脏兮兮的在地上坐了许久许久,才拿起那银子,一瘸一拐的走了。
那次,是秦知意的记忆里,唯一一次哭。
————
秦知意握紧了手中这块蒙尘的玉佩,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顾南风。
记忆中那个男孩儿的脸,渐渐的与面前的人重叠。
秦知意的手都有些止不住的颤,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顾南风,你真的没去过红楼旁边的巷子吗?”
顾南风歪着脑袋看她,茫然的问:“红楼是什么?”
秦知意:“……”
她闭了闭眼,将心中的那顾涩意压了下去。
她将那玉佩收起来,低声说:“你说的,这个玉佩送给我了。”
顾南风立刻道:“当然。”
秦知意:“不许要回去。”
顾南风:“送给你的,当然不会要回去。”
秦知意点点头,然后仰头看着顾南风,问:“你小的时候,不傻,对吗?”
顾南风脸色立刻就变了,有些不高兴的说:“我不是傻子。”
秦知意:“……”
顾南风抿了抿唇,有些生气了,将那木箱子一下子扣上,大声说:“我母妃说了,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孩儿,我才不是傻子!”
他将那木箱子重新推回「广木」底,声音闷闷的说:“我不给你钱买肉了。”
说罢,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秦知意沉默片刻,站了起来。
平时也有人叫顾南风傻子,他从来不说什么。但是,他似乎格外的在意秦知意的说法,格外的不想听到秦知意也说他是个傻子。
秦知意走出去,便见顾南风正蹲在院子里,不知道在玩什么。
魏仁从外面进来,先是扫了院子里的顾南风一眼,然后才对秦知意道:“这傻子干嘛呢?”
秦知意抬眸看他一眼,说:“我说了,不许叫他傻子,你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记性?”
魏仁啧了一声,说:“我又没当他的面叫,他听不见。”
秦知意:“那也不行。”
“好好好,不行不行。”魏仁在她旁边坐下,说:“你就知道护着他。”
秦知意没搭理他这话。
魏仁说:“我来,是想跟你说件事儿。”
“说。”
“这王府太无聊了,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想出去看看。”
“王府不好吗?少你吃穿了?”
“什么也不少,可爷不愿意在这里待着。再好的精致,被四面高墙这么一围,也成了个笼子,里头的人都成了笼中鸟。爷我天生爱自由,不愿意当那傻鸟。”
“……你走了,顾南风怎么办?”
“他已经好了啊,”魏仁盯着秦知意,说:“他现在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秦知意:“好的七七八八,那就是还没全好。”
魏仁叹了口气,说:“咱们讲点道理好不好?顾南风那是从小就落下的病根,身体底子亏空的厉害。经过这些时日的调理,他已经好了很多,至少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了。剩下的,那得慢慢来。那么多年的亏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上的,少说也得好几年。”
秦知意抬手揉了揉眉心,没说话。
魏仁急了:“你该不会一直把我关在这院子里守着顾南风吧?我告诉你,这绝对不行。我可是天下第一名医,一身的本事不去悬壶济世,就守着这么个傻……就守着他?再说了,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随便一个大夫就能管他,让我守着,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秦知意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激动什么,嚷嚷什么?”
魏仁脖子一梗:“反正不在这里待着了。”
秦知意头疼:“滚滚滚,烦死你了。”
魏仁咧嘴一笑,站起来就跑,生怕秦知意反悔。
谁知刚跑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句:“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