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非也。”无妄笑道,“极悲之事,莫过于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忘年之恋。”
“本尊不老不死,六界至强至尊。世间美人儿无一不倾慕本尊,难不成,你觉得有朝一日,会有人嫌本尊老?”
无妄但笑不语,褚墨宣殊不知此时还不知情为何物的他却一语成谶。
......
苏蓁沉醉于记忆中的静好画面,一时半会儿,她竟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真实。
那时,无妄和攸水,为海洋之主。凡水中妖物,无一不对其臣服。
那时,她和姜温初至翼人鱼族欲偷神器,却与应无妄邀约而来的褚墨宣展开了殊死之战。
那时,是攸水用歌声化解了他们的怨气。
那时,她和姜温在翼人鱼族逗留了七七四十九日,将人族文明的底蕴竭尽所能的一一教给了他们。
后来,无妄将决明杵暂借于她,让他们得以赶回去救治被冰封的了尘。
可最终,等她和姜温再归来交还神器时,面对的却是翼人鱼族血流成河。
也正是那一日,攸水将尚未出生的阿湛交给了她。
她知晓,无妄和攸水不愿让他们唯一的孩儿心中满怀仇恨。
于是,她骗了他,骗他是个被人遗弃的孤儿......
犹记得他降生那日,恰好是竹灯节,江面上漂满了人们用来祈福的红莲灯...
“锦儿姐姐!锦儿姐姐!”
少年略带稚嫩的声音在苏蓁混沌的意识海中若隐若现。
“阿湛,你该唤我姑姑。”
是...是她前世时的声音。
“不要!宣哥哥说过,他听你的话,不会再滥杀无辜!他也不惧世俗眼光,一定要娶姐姐为妻!唔...姐姐,等再过几年,阿湛再长大一些,阿湛也要娶姐姐当妻子!阿湛要保护好姐姐,宣哥哥不在,就由阿湛来守护姐姐!”
“傻瓜,你要记住,人之定情伴终生,仅需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姐姐的意中人是宣哥哥么?”
“......”
之后的声音变得模模糊糊,苏蓁已然有些听不清了。因此,她并没有听见自己当年的答案。
此刻的她,满心满眼皆是记忆中的阿湛,那个被攸水托付于她的孩子,她居然残忍的将他冰封了数十万年。
而阿湛,就一直傻傻的等着...等着她和褚墨宣接她回家。
可她...却将他完全完了,忘得彻彻底底,一干二净。
来自于耳边海螺中的歌声逐渐变得清晰,苏蓁的意识回笼,双手无力垂落,海螺和她拎了许久的‘金网袋’一同砸在了地上。
她感觉浑身气力全无,双目无神的坐在王座前的水晶地面上,背部依靠着王座,双腿弓起,低垂着头,双手有气无力的耷拉在腿上。
过多的记忆涌入脑海,她还需一一消化。
许久之后,她才抬起了头,极力收敛杀意。
回眸抚摸着王座,眼里满是思念,喃喃自语,“无妄,攸水,你们的仇,不该由阿湛背负。瞒着狐狸将他冰封,不让他去报仇,也是无奈之举。当年,我虽然输了,但至少,我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对么?”
她将地上的海螺捡起,温柔的笑了,继续喃喃道,“攸水,阿湛的眼睛和你很像,清亮柔和。尤其是他唇边的梨涡,和你一模一样。无妄大哥,阿湛他和你一样有担当,有勇气,修炼天赋更是奇高,他也是真正的勇士。
阿湛他生来便是少年模样,他很贴心,也很懂事,从不会去到处闯祸。所有黑暗和阴霾,在他暖暖的笑容里,都将无所遁形,悉数退散。
大哥,攸水,你们没能参与他成长的日日夜夜,多可惜呀!”
苏蓁说着说着,鼻子发酸,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滴落在了海螺上。
一滴泪落,泪意就再也抑制不住。
她抱着海螺痛哭,脸颊因此变得滚烫。
强行压抑着哭声,唇瓣也因此被咬出了血丝。
当从前的记忆一点一点被找回,她越来越思念那时的一切。
她迫不及待的想揭开所有谜底,却又恐惧于不敢自揭伤疤,去直面真相。
她本该感恩之人,却将她推入了深渊。
她本该厌恶之人,却在用心一点一点化解埋藏于她内心深处的梦魇和仇恨。
空旷的大殿里,海螺反复循环释放着里面存储的歌声。
直至苏蓁近乎流干了眼泪,才缓缓抬起了头。
眼睛有些微红发肿,猛地想要起身,却因长时间没有动弹,腿有些麻痹。于是一个踉跄,又跌坐回了原位。
她瞅着手里的海螺,苦笑道,“攸水,你瞧,任我如此狼狈,也只能独赏。”
苏蓁话落,眼神蓦地看向了殿内矿石柱的后方,抿唇笑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藏着掖着不敢见我?”
身着一拢黑色纱衣的绝色女子月娘从柱子后面走出,与她一同现身的,还有窦章。
苏蓁眼里掠过一丝失望,方才明明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闪过,还以为是他,原来是窦章。
窦章的目光从苏蓁的面容一点点朝下挪移,最终落在了被她收于金网中的蠃鱼们。
“窦章,跟了我一路,也没什么收获,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苏蓁转瞬就将悲伤成功遮盖隐藏,也没想着从地上起来,只是就着高处,俯瞰着下方那两人。
“不,我要找的东西,就在此处。”
“哦?是么?”
苏蓁抬手敲打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