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放下此事。”李永芳也很无奈,摆了摆手,说道:“现下的形势,某不说你也清楚。连遭挫败,军力大损,不能再分散布署用兵了。”
范文程深以为然,缓缓说道:“收缩至辽沈是个好计策,但建州呢,汗王恐怕哪个都不会放弃。”
李永芳沉吟着说道:“建州有两旗人马,应可保无虞。辽沈集结六旗,明军也未必敢轻易进犯。能挺过一两年的话,说不定形势会有改观。”
原来是打着龟缩待变的心思,这倒与自己不谋而合。
范文程轻轻颌首,拱手道:“额驸此计甚好。论实力,大金确实差大明远矣。说句悲观的话,若大明不是积弊甚深,君昏臣暗,朝堂争斗不休,将懈兵疲,早前的胜利亦不可得。”
停顿了一下,范文程又补充道:“暂时收缩,静候其变,正是对付大明的妙计。积弊丛丛岂是短时间内能够改变,君私、官私、将私岂是旦夕可改?每当辽东形势稳定,或有胜机时,明廷必然会有党争,此不变之规律。”
李永芳微笑点头,说道:“那文程可愿与某一起向汗王进言?”
范文程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说道:“卑职不赞成由额驸大人进言。”
“这是为何?”李永芳有些惊讶,有些不悦地看着范文程。
范文程并不慌张,缓缓说道:“此时由额驸和卑职建言,恐怕适得其反。如果由其他人来说,才能令汗王听从。”
李永芳捋须沉思,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努尔哈赤正对汉人汉官极度猜疑,正确的意见也听不进去,反倒会激起逆反心理。
“现下最合适的人赞,卑职觉得非四贝勒不可。”范文程也不藏掖,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人选。
李永芳想了想,也表示赞同。
这也不难猜,后金四大贝勒,代善重伤未愈,莽古尔泰成了半个废人,阿敏估计是死翘翘了,只剩下了皇太极。
李永芳和范文程还不知道皇太极在镇江堡下吃瘪的事情,皇太极也真不想张扬此事,但努尔哈赤却还是知道了。
内奸吗,算是吧!别看四大贝勒表面上挺融洽,但暗地里谁不觊觎汗位?
就说代善吧,虽被废了储位,但他的势力最强,他的威望最高,他的年龄最大,他是努尔哈赤第一个大福晋所生的唯一皇子(兄长褚英已死),他是最有可能继承父位登基为汗的。
莽古尔泰不用想了,手中已无一旗人马,形同废人一个。
阿敏完蛋了,虽然未见尸首,但却与死了无异。
这样一来,就是代善和皇太极二人的竞争。正白旗里倾向代善的肯定是有,把皇太极的事情偷偷泄露,或许就是代善所派,或许是向代善卖好。
无论是怎样的内情,反正努尔哈赤通过代善知晓了此事。
“此乃明廷的诡计,区区伎俩,就想离间我父子?”努尔哈赤思索之后,作出了反应,对此嗤之以鼻。
但屋内只剩努尔哈赤一人时,他的脸色阴沉下来,陷入了长长的思索。
………………
广宁,团山堡。
堡外五六里外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长溜的席棚。席棚从中间用拒马隔开,只留下一条窄道行走。北边的是蒙古人,南边的则是汉商。
汉商这边的货物已经在席棚里摆好,丝绸、棉布、铁锅、茶叶、香料等等,品种还真不少。
作为垄断北方边贸的中华商会,朝廷开的马市越多,他们赚得越多。别说是千里运货,就是路程再远些,商人也会趋之若骛。
而蒙古人那边的货物就显得比较单一了,除了牛、马、羊之外,也就是些粗制的毛毯、毛毡等物。
跟随着蒙古人而来的,自然还有被送返的汉人,以及假冒汉人的海兰珠等人。
蒙古人把这些不管真假的汉人交给此地的明军之后,便急吼吼地占了北边的席棚,等着马市交易。
席棚的对面,摆着几个大牌子,上面写着交易的规则,还有交易的价格。以物易物可以,先换成钱再去买也行。
两边都有通晓蒙汉语言的人员,前来交易嘛,没翻译可不行。
达尔罕以前就干过这职业,看着熙熙攘攘的集市,顿时生出了不少的感慨。
“军爷,俺们可以去集市买东西嘛?”达尔罕看了看身上的皮衣,向着旁边的明军士兵拱手问道。
明军士兵态度还算和善,说道:“等发下号牌,你们可以去集市。然后便到堡门处集合,进行登记。”
说完,他又打量了一下达尔罕和身后的两个丫头,说道:“就是有钱,衣服也不用着急买,入堡之后会发给你们。”
“谢谢军爷。”达尔罕拱手致谢,又陪着笑脸说道:“不买衣服,想看看其它应用之物。”
明军士兵点了点头,听到不远处的军官发号施令,赶忙过去取了号牌,回来后发给了这些汉人。
按照马市的规矩,明军负责维持秩序,蒙古人不得携带武器入市。所以,这些汉人在集市上是很安全的。
达尔罕看过大牌子,又向市场中的通译询问了一下,知道了规矩,便带着海兰珠和布木布泰来到市场分隔处的大席棚,拿出块金子换了一小袋银币。
“这么点头哈腰的急着跟明人做生意,真丢人。”布木布泰似乎看不惯蒙古人的作派,撇着嘴说道。
海兰珠没吭声,达尔罕却开口说道:“这也没办法,身上穿的衣服,烧饭煮肉用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