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初年,在海州设置海州卫,治所在旧澄州城(今辽宁海城),隶辽东都司。其地“控东西之孔道,当海运之咽喉”,盛产粮食和海盐。
海州卫南通旅顺和山东,北达辽西和京师,战略位置相当重要。
明初朝鲜使臣前往南京,路经海州南下旅顺。洪武末年,朝鲜使臣前往北京,从这里转向辽西。
隆庆六年(1572),朝鲜使臣许震同路经海州,他比较说:“海州之城池民物亚于辽东,而繁华之盛则胜焉。”
万历二年(1574),许篈路经海州时,描写更为详细:“海州卫亦大镇也,其富庶亚于辽阳。”
万历三十八年(1610),郑士信路经海州时,描述道:“夕到海州卫,其雄盛殷富略不下辽东,而雉堞楼橹城堑待变之具,则严整修饬,大胜于辽城远甚矣。”
从朝鲜使臣的记载可以看出,起码在万历时期,海州的经济繁盛与辽阳不相上下。
而辽东明金之战打了数年,各地经济都饱受摧残,海州也不例外,不复往日的殷富繁华。
但也有未曾改变的,那就是海州卫的坚固城池。不仅在战乱中受损甚微,佟养性率汉兵驻防后,又加紧修缮,使其更胜以往。
辽南四卫已失其三,只剩下一个海州还被后金占领。作为北通辽阳的门户,后金方面不可能不重视。
况且,海州卫城位于海城河北,玉皇山下,可谓是江山险固,易守难攻。
佟养性在给努尔哈赤的报告中也显出信心,认为明军想要攻取,将付出惨重的代价。唯一可虑者,是明军围困城池,粮草不继或许是个问题。
之所以有这样的信心,可不光是凭着地利和城池,还有数量不少的火炮,以及汉兵所装备的鸟铳。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不仅是明军在做,后金方面也是一样。明军的火器犀利,特别是在防守中体现出的威力,给努尔哈赤等人以深刻的印象。
尽管佟养性所领的汉兵所装备的火器不如明军,火炮是老式的,鸟铳的威力也弱,但倚城防守的话,却还是颇为厉害的。
“敌若进军深入,不能即破,顿于坚城之下,待我援兵四集,必败也……”
努尔哈赤给佟养性拔调了部分粮草物资,并通过书信告诉佟养性,坚守即是胜利,辽沈不会坐视明军长期围困。
粮草物资的数量并不是佟养性的预期,但他也知道,后金的物资储备不多了。失去了富庶的辽南三卫,今年冬天都不好过,这已经是努尔哈赤尽量的拔调了。
而努尔哈赤的分析判断也合乎兵法要义,打个防守反击战,挫败明军的攻击势头,兴许还能缴获不少物资,也确实是相当可行的策略。
既然如此,佟养性也算是吃了颗定心丸。凭海州卫的城防,坚守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还是有些把握的。
而凭八旗的机动能力,从辽沈赶来是完全来得及的。内外夹击迅速击败明军,再回师辽沈,以防辽西明军和水师,佟养性也清楚这样布置的原因。
如果明军在多个方向同时行动,佟养性觉得更有威胁,牵制力更大。
可从目前的情报来看,辽西明军虽然在打造船只,修建浮桥。但看进度,并不具备很快发动的条件,他对此很是疑惑。
或许明军是吸取了萨尔浒之战中分路进击的教训,佟养性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
立在城头,望着城外密布的壕沟胸墙鹿砦,佟养性拍了拍架着的火炮,眯了下眼睛,竟然产生了些希望敌人来攻的念头。
“敌军若来,必让其尸横遍野。”副将丁碧说出了佟养性的心里话,“再有八旗劲旅在外,敌军定然是狼狈逃窜。”
丁碧原是铁岭的明军参将,在建奴攻打铁岭时,被收买打开城门,使“一城忠义”的铁岭军民死伤枕籍。
虽然这话很对佟养性的心思,但佟养性心思阴沉,对这明摆的恭维和吹嘘没有马上赞扬,而是略有些不悦地看了丁碧一眼。
丁碧不明所以,还是知机地闭上了嘴巴。
佟养性目光转向城外,沉声道:“守卫城池多靠火器,汉兵是否得力甚为关键。丁副将,听说你刚抢了一个汉兵的妻子,这事可是真的?”
丁碧脸现尴尬,吭哧了一下,说道:“是休妻在先,末将再娶,强抢不是实情。”
佟养性哼了一声,心道:你当某傻嘛,编这瞎话在骗某。
停顿了一下,佟养性也不想过于追究,警诫道:“战事在即,要让汉兵卖力,就莫要让他们心生怨恨。”
“末将省得。”丁碧躬身应道:“回去便把那女人送走,再赔上些银两。”
佟养性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和缓下来,说道:“辽南四卫只存其一,明军必来攻打海州。若是能建功,本官保举你为总兵。”
“多谢大人抬举。”丁碧再次躬身感谢。
努尔哈赤对汉官汉将的猜疑心很重,连李永芳都被罢黠闲居,也只有佟养性等寥寥数人还能得到信重。
所以,能得到佟养性的保举,升官的事情基本靠谱。如能升到总兵,也就是汉将的最高职,除了投明的刘兴祚以外。
又敲打又笼络,佟养性感觉挺不错。后金现在的困境,他是心知肚明的。但他们佟家已经无法脱身,无法与后金割离,这是他与刘兴祚的最大不同。
而且,佟养性觉得形势未必不会有所改观。朝令夕改,朝堂争斗,是明廷的痼疾,哪有那么容易改变?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