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州,辉发部首开先例,主动纳降并反戈一击,使明军以很小的代价轻取赫图阿拉城。
但在整个辽东战场,辉发部却并不是第一。
早在两天前,辽阳城两门皆开,黄龙所部汹涌而入,歼敌三千,光复重镇。而立功的却是叶赫部佐领武巴海和格巴库。
树倒猢狲散,面对兵强马壮、士气高昂的明军大反攻,后金强盗集团的分裂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频繁。
建奴在沈阳以南建立的壕沟防线,也在明军的猛攻下瓦解崩溃。俘虏的汉兵表现勇敢,在密集炮火的支援下,杀伤建奴甚多。
而防线最终崩溃的原因,却不只是明军的猛烈进攻。明军水师突然出现在浑河,溯流而上,直取沈阳,也等于要切断阻击明军的建奴的后路。
岳讬和范文程不敢再战,率残兵仓惶撤退,逃过浑河后,纵火焚桥,以期阻挡明军。
但他们的企图并没有多大的效果,明军水陆兵种齐全,搭设浮桥后大举过河,兵锋直指沈阳。
败退回沈阳的岳讬所部,不敢多作停留,护卫着最后一批女真百姓,向东退却。
王朝末日的景象?!
范文程骑在马上随军东行,看到的尽是惶恐惊慌的女真平民。拖家带口、驾车骑马,在寒风中逶迤前行,不时听到哭嚎之声。
风水轮流转,还真是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老奴叛明之后,在辽东攻城掠地,害得多少辽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为了对辽东汉民加强控制,防止叛逃,老奴还曾多次下令迁徒汉民。
天启元年十一月十二日,老奴命令将长甸、永甸、大甸、新甸、古河等沿鸭绿江的村屯而居的所有汉民,一律迁移女真人居住的城堡,与女真人同居。
天启元年十一月十八日,努尔哈赤派阿敏带兵数千,前往镇江、宽甸、叆河、汤山、镇东、镇西、新城等地,将居民迁往抚顺、萨尔浒等地区。
天启四年年,老奴派李旗鼓将所属大黑山人,拨给虎皮驿。
被强行迁徙的辽民,头一天得到迁移令,第二天就驱赶上路。
西起大凌河,东迄鸭绿江,南至金州,北至蒲河,辽河西汉民前往辽河东,沿江北往山区。
城镇居民迁往村屯,扶老携幼,扫地出门,城廊空虚,田野抛荒,哭声震野,背井离乡。稍有眷恋者,即惨遭屠杀。
被迁徙的辽民百姓,男子遭鞭挞,妻女遭凌辱,老弱填沟壑,童婴弃路旁。白天忍饥受饿赶路,寒夜露宿郊野。
他们被赶到陌生村屯,苦累不堪,不得不成为后金的农奴。
现在,建奴也尝到了这种痛苦。离开他们掠夺窃据的城市、房屋,冒着寒冷,前往不知在哪里停步的目的地。
“明军还在行动,要毕其功于一役。”范文程凑近李永芳,压低声音说道。
李永芳被留在沈阳接应岳讬所部,说白了就是殿后,这样的决定也显示出了多尔衮、代善等人对他的不信任。
现在这个时候,别说汉官汉将,就是女真各部的后裔也要防范一二。况且,李永芳好象也没有了什么利用价值。
李永芳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既然是举国之力,岂能半途而废?明国皇帝要筹措出足够的钱财和物资,也不是那么容易。”
范文程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能再撑一年半载,明国恐怕就支撑不住了。”
李永芳奇怪地看了范文程一眼,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范文程看出李永芳的疑惑,缓缓解释道:“好几年了,练兵养兵,增添装备,还有粮草物资,花费了多少钱财,又是从何而来?”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对贪官、富商、士绅、地主抄家夺财,如何能持之长远?依某所见,接下来明国皇帝也没有办法,只能对权贵、宗藩下手了。”
李永芳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大金如果能支撑下去,明国就会生出内乱了?”
“应该是。”范文程给出肯定的回答,但却不是斩钉截铁,也有些不确定。
李永芳抬起头,望着逶迤前行的军民,好半晌才苦笑一声,说道:“某却不同意你的判断。”
哦?范文程注目过去,也是不解和疑惑。
李永芳微微眯了下眼睛,开口说道:“你只看到几年间明国皇帝抄家夺财,却没发现他没增加税赋吧?非但没增,还减免了,这说明什么?”
范文程皱起了眉头,答案并不难,说道:“说明财政还尽可撑持,还不至于涸泽而渔、激起内乱。”
“明军已如此强大,又有哪个敢行揭竿之事?”李永芳摇着头,说道:“这个明国皇帝虽年轻,见事却明白得紧,又有不怕污名的狠辣手段,实难对付。”
对付?!现在说这话,是不是用词不当啊?
范文程露出几分难看的笑容,说道:“不怕史书所记,不怕读书人怨忿,只一心敛财强军,这个昏君确实厉害。”
“昏君——”李永芳苦笑起来,长叹一声,“士绅、读书人再怎么骂他,史书再怎么写,亦是于事无补啊!”
范文程也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来说去全是无用,对改变目前的颓势更是一点帮助都没有。
除非明国皇帝突然驾崩,明军或许会停下反攻的脚步,给大金以喘息的时间。
可就算这个幻想能成真,兵力大减、粮草物资匮乏的大金,也将渡过一个非常难过的冬季。
正在此时,一个信使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