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阔究竟会以何种方式死去,靖瑶不敢断言。但他知道,若是楚阔仍旧如此执迷不悟的话,他迟早会死的。但换个思路想想,一个人若是能死在自己追寻的途中,难道不是一件快事吗?人都会死,从一出生开始,唯一不可避免的就是死亡。从开始到结束这一过程中间所有发生的事情却是都可以忽略,因为它们无非都是等待死亡中的一些个小插曲罢了。不光没有人会记得,就算是自己也会遗忘。
在五王共治之前的皇朝,哪一位开过帝王不是雄才大略,奋进激昂?但终究也是化作了黄头一抔,被后人取而代之。留下几行干巴巴的文字,被史官们记在书中,供文人指指点点,评判是非。
这一趟震北王域之行,对靖瑶心境的改观着实不小。赶路的时候,他往往会抬头看着星空。反正空旷的戈壁也不用担心有什么障碍,只要方向不错,身子跟着脚步朝前走就好了。
经历了太多的变化,人们都会向往永恒。虽然天上的星宿们也在变化,但起码要比这风云扎起又扎落的人间好上太多太多……
“等我回来时,你定要告诉我方才你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
楚阔对这靖瑶说道。
言毕,他便起身朝酒肆后的茅房走去。
正如先前说的,酒喝多了,却是就得小解。
靖瑶微微愣了愣神,却是还没反应过来出口话中的意思。不过他却是再也没有闲心与楚阔继续闲聊下去,现在的他无比想念自己在萤火部中的营帐,以及营帐里的篝火,和篝火旁那架温暖的木床。
“你父亲既然是吞月部的人,那你给他指个路就好了。”
靖瑶起身,对这女伙计摆了摆手说道。
他准备离去。
与楚阔本就是萍水相逢,根本谈不上什么情谊。
自己无非是听了个傻子的一厢情愿罢了。
想来他这一路倒还真是遇人不淑。
那伙伴高仁是个疯子,刚回到草原却又碰上个傻子。
唯一的两个正常人,刘睿影,晋鹏,却还都是自己的死敌,见面就得刀剑相向,流血拼杀。到头来,竟是俩句囫囵话都没有说几句。着实是有些太过于吃亏。
“客官是要走了?”
女伙计问道。
靖瑶背对着她,点了点头,也不管对方能否看到。总之,自己却是对其做出了回答。
但紧接着,却觉得背后有些异常。
一时间虽然还未能想明白是什么,但多年的直觉告诉他,在他起身转过去走向门口的时候,背后看不见的酒肆定然发生了些惊天动地的变化。
靖瑶本能的身子一矮。
果然一道寒光快若流星,势若奔雷,从他头顶划过。
距离他的头皮不足一寸的距离。
是刀光!
这一刀犹如浩渺长空的月,更似一触即落的雪。
但现在是白天,是春天。
没有月。
也没有雪。
匆忙之中,靖瑶回身。
看刀那出刀之人正是先前与自己饮酒的女伙计。
不仅如此。
酒肆内其余的人,全都站起身来,刀剑在手,严阵以待。
“晋鹏好义气!震北王好心机!”
靖瑶怒极反笑吗,朗声说道。
当日他与晋鹏战罢。
最后一招决生死后,他的弯刀寸寸碎裂。
晋鹏的剑,虽然抖动嗡鸣不止,但终究还是挺了过来。
没有了刀的刀客,犹如被拔了牙和利爪的老虎。
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也不知道如何施展。
靖瑶负手而立,微微测过身子,目光朝向草原王庭而去,等待着属于他的最终裁决。
然而晋鹏却回剑入鞘。
头也不回的,朝老板娘的店中走去。
一时间,靖瑶百感交集,又羞又愤……
在对手的怜悯下苟且偷生,对他而言是最大的羞辱。
他清楚晋鹏为何会留自己一命。
这因果,却还是要归结于他已经死去许久的娘。
“没想到你已走了这么久,却是仍能救了孩儿一命……”
靖瑶自语道。
同时闭上了眼睛,尽力不让泪水变得过于汹涌。
但他着实没有想到,晋鹏虽然在震北王域内放了自己一命,却转头就安排了杀手潜伏于此。
这还是大丈夫所为?
不如就在那戈壁荒漠上一剑了结了自己!
此刻他手中无刀。
只能来回张望寻找脱身之策。
但酒肆的门窗已经闭合至死。
这酒肆的门窗,全部是用精钢铸成。
只是朝外的一面,贴上了一层树皮,装作木头。
“我们不是震北王的人。”
女伙计说道。
她的右手中拿着一把漆黑如墨的短刀。
左手的食指,正在刀尖上不住的画着圆圈。
“我们是定西王霍望麾下。”
女伙计手腕一翻,刀身贴着小臂,在半空中拱了拱手接着说道。
人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否则这事儿即便他们做下了,却也无人知晓究竟是谁做下的。
“我与定西王霍望无冤无仇,为何要截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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