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纬泰匆匆吃了几口,便在侍者的伺候下,穿戴妥当,走出房门。
在博古楼中,他生活的就十分素朴。对于衣着、饮食等等不甚讲究。
但这也只是外人看上去的样子。
刘睿影和酒三半等人可是参加过他举办的宴会。
那处园林与席面,比起擎中王府也不逞多让,主要还是狄纬泰能隐忍。
他这般性格的人,既能享受荣华,也能咽下糟糠,吃什么用什么不过是替活着出份力罢了,计较的多也是活着,计较的少也是活着,只要心里舒坦,嘴上还算过得去即可。
徐斯伯则大不相同。
点心刚入口,便吐了出来。
好似吃到了什么不能够吃的东西,那般嫌弃的神情丝毫不加掩饰,对他来说,这东西就是难以入口,就是把他饿死了,他也吃不下去!
“这什么玩意儿……”
“回徐阁主话,这是王府厨子特质的酥皮绿豆糕,夏日食用,清凉解暑,入口即化。”
面对徐斯伯的抱怨,侍者不急不躁,十分耐心的回答道。
“入口即化不是入口掉渣!酥皮的绝妙就在于酥而不散!你们这点心,就像是没有点好的豆腐,乍看之下像模像样,但中看不中吃!”
徐斯伯说道。
连个绿豆糕都是如此,恐怕别的再也没有能够入口的了。
随即端起茶杯,但却又重重的放回在桌上。
“茶要用滚水八分热冲泡,放置六分半热是方可饮。现在却是连五分都不到,如此茶不茶,水不水的,叫人怎么喝?”
“徐阁主可否需要小的重新给您冲泡一杯?”
侍者问道。
“不必!”
徐斯伯极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可心中却开始有些后悔……
方才自己被擎中王刘景浩骤然迸发出的“天神耀九州”的威压,弄得心神不宁……
人一焦虑,便容易烦躁,故而一股子无名火,从心中腾起,就这么发泄了出来。
但堂堂通今阁阁主,面对一口不顺意的点心,还有杯半温不烫的茶,和下人发脾气,着实显得有些掉价。
好像他这个人就真的在意那一口吃的一样,他也不是斤斤计较,只是茶入口中,那话就再也忍不住。
何况他平日里最爱颜面,口头挂着最常说的两句话,便是“斯文扫地”和“非君子之为”。
“徐阁主,莫要生气!此非君子之为也!”
徐斯伯走出屋门,狄纬泰便笑着,对他说道。
他焉能听不出这话中的揶揄?
虽然方才两人互道了小心,表明了同气连枝的态度,可在这些个无关痛痒的小事上,狄纬泰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来挤兑的。
“不知狄楼主可想好了此次‘文坛龙虎斗’的辩题?”
徐斯伯咳嗽了几声,话锋一转,给自己解围。
如果在围绕着那一盘点心一杯茶,他的脸可就丢尽了!
“徐阁主是年兄,不知有何高见?”
狄纬泰拱手行了一礼,反问道。
徐斯伯对狄纬泰的这般态度很是满意,不自觉的嘴角扬笑,捋着胡须,喜气洋洋。
还好这人知趣,若是个不识趣不接话的,可真是难为情。
“不如就来辩辩这何为君子为,何为君子不为。”
“好题!古朴而方正,丝毫没有任何修饰,宛如清水出芙蓉。现年轻一辈的读书人,都勤于攻心、公比。不论是行为还是作文作诗,都只想着堆叠华丽。而这些本质的东西,却是忘得一干二净……哪里还有点读书人的样子?写出来的文字,简直和戏台上的戏子,浓妆艳抹,没有任何区别。毫无深度可言,全然一副绣花枕头的样子!”
狄纬泰颇为慷慨激昂的说道。
徐斯伯起初还觉得诧异……暗想狄纬泰是不是欲扬先抑,话里有话。但听到最后,却是也没能出没出个弦外之意来,再加上他语气真诚,好似对这现象早有思索,愤慨无比。
“既然纬泰贤弟也觉得合适,那便就这么商定?”
徐斯伯说道。
自古以来的文坛龙虎斗,不到最后一刻,无论是博古楼还是通今阁,却是都不知道题目。
这是为了公平公正,若先透露出,被有心人得知而先行准备,就少了许多趣味,那不如去参加文举好了,当作一场考试。
龙虎斗,斗的就是让人无法准备,突如其来的时候才能看得出一个人到底如何。
除了有几项保留的,例如曲水流觞,吟诗作对外,这辩题才是文坛龙虎斗中真正的重头戏。
文道一途中,文章却是高于诗词曲赋。而文章中,却又以‘策论’为首。
围绕着特定的论点,南北读书人群策群力,比比看究竟谁能更引经据典的驳倒对方。
不给准备的时辰,须得脱口而出。慢一分,气势便矮一截。最后输赢则算在身后的博古楼或通今阁身上,与个人无关。
这样一来,每个人都是既轻松,又担忧……
除却个人输赢,这荣辱与共,便可平分。但身为博古楼或是通今阁的一员,又有谁会愿意自己所在的势力,被旁人压下一头?
那些个“文道七圣手”若是愿意,也可参与助兴。可他们心中都是一本明账,知道这输赢乃是河东河西轮着来,并不是当真较量本事文采。
这次该轮到了通今阁,故而鹿明明和常忆山这两位隶属于博古楼的“七圣手”之一,自开始便抱着出工不出力,最后像通今阁拱手道贺的,然后开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