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懂其实也并不怪他,因为凌夫人这封信就没有写完。
她给刘睿影写信,自然不会是家长里短的闲话,而是有事情吩咐交待。
吩咐交待一件事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地点,和人。
这封信里,地点和人都说的很是清楚,独独缺少了时间。
刘睿影读了三遍,都没有从中找到任何关于这方面的一个字词,不由得困惑的看向这位自己的同袍。
“现在。”
诏狱第十五典狱对着刘睿影说道。
最关键的信息,凌夫人并未写在信里,而是告诉了这位典狱,让他亲口传达。
为了防止信被拦截或者偷看,这是最好的办法,就算别有用心之人得到心,也会看的不知所以然。
刘睿影心里闪过一瞬欣喜和轻松。
中都城虽然只回来了短短几天,但却好像比以前一整年还要累,还要消磨。
漠南之行,凌夫人在失踪以前,就曾透露过口风。现在却是事不宜迟,刻不容缓,迫在眉睫。
“至于其他你想说的,凌夫人说她都知道,让你尽可以放心。”
典狱接着说道。
刘睿影点了点头,随即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喂!”
他转过脑袋,冲着那名漠南蛮族不落的智集唤了一声。
“送你回家可好?”
刘睿影说着,还扬了扬手中的信。
“你们王域中人无利不起早,能放我走已经很稀罕,还让你专门送我回去,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智集说道。
他虽是蛮族,却不傻,素不相识的刘睿影肯无缘无故的帮他,他怎么都不信,这其中肯定是有些什么所求或目的。
“放了你也行,只是没有我送你的话,靠你自己估计连中都城都走不出去。”
刘睿影说道,很是隐晦的指了指“汪老大”兄弟俩。
矫枉过正,除恶务尽,宝怡赌坊都被这兄弟俩一把火烧了,他这个在中都城里毫无根基的蛮族之人,哪里还有任何顾及?
这名智集看着“汪老大”兄弟俩,又看了看独臂管事,最终咬咬牙,一拍大腿,从榻上跳了起来,站在刘睿影身边。
“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刘睿影说道。
言毕,又和“汪老大”兄弟俩寒暄了几句,毕竟能捉到这人,还多亏了他们二位的功劳。
独臂管事一直将刘睿影送到“会仙楼”门口,正要分别,他忽然挡在了刘睿影身前,拔出插在腰间的匕首,递到刘睿影面前。
“大哥的意思,让你拿去。后面回来了中都城,一把街面上的这匕首比官衣好使。要是不行,就来“会仙楼”中找我。吃个肉粽的功夫,就能妥帖。”
这是独臂管事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的语速很快,但一句话中还有几处明显的磕巴。
刘睿影知道这是因为他不常说话,可脑子又转的很快,所以嘴就显得有些跟不上,自然就会出现些磕巴。
想了想,还是伸手接过,总不能不受对方的好意。
“不光是中都城,城外方圆百里,都有点用。”
独臂管事离开前又补了一句。
刘睿影本想的把这柄匕首收在袖筒中,但听他这么一说,却是插在了腰间,明晃晃的,看上去十分神气。
从诏狱中赶来的这位典狱,引着他与那名蛮族智集,直奔三威军的驻地。
驻地后有个隐秘的渡口,从这里出城,最不引人注目。
“大闹过太上河的人,划船不是问题吧?”
这位典狱打趣的问道。
“太上河上划船最好的人叫高旭凯,我同他一个桌子上喝过酒。”
刘睿影答非所问的说道。
话音刚落吗,两个人却是都笑了起来。
霁月清风,万籁俱寂。
朦胧的月色之下,隐约可见一个膀大腰圆,权鼻浓眉,身着粗布青衫三十来岁的阴阳师,腰佩长剑,负手而立,站在小船之上,正对着夹岸美景愣愣出神。
“怎么,有些紧张?”
刘睿影问道。
凌夫人在信中特意交待,刘睿影不到万一,不得暴露行迹。对此连用了两个切记,一个勿忘。
对此,她十分看重,因此特地强调,这份小心,刘睿影隔着信件也能感受得到。
所以他与这名蛮族智集便打扮成了阴阳师的模样。
阴阳师走南闯北,自是让老百姓们见怪不怪,从漠南去中都不奇怪,从中都去漠南也不奇怪。
蛮族智集被刘睿影这名一说,伸手拍了拍脑袋,连忙拾起脚下竹篙,往水里一搠、一撑、一收,小船微微颤动了几下,向前划去一大段距离。
小船所经过之处,正好位于两山之间,放眼望去,危峰兀立,怪石嶙峋,无数桃红柳影更是点缀其中。
阵阵清风徐来,落英缤纷,漫天飞舞,婆娑回旋,阴阳师见此场景,忍不住停筏观看,任由无数花叶扑打在自己脸上。
鼻尖上缭的清香让他陶醉其中,他干脆一动不动,轻轻攒动着鼻翼,沉醉在故乡的情结之中。
“咻!”
倏忽间破空声响起,一道吞吐着寒芒,不到半寸长的飞刀,藏匿在数百片花叶之中,直扑刘睿影的面门。
他伸手一捉,那柄飞刀便落入在掌心之中,凑近一瞧的同时,又忍不住翘头往飞刀飞来的方向望去。
黑漆漆的夜,月色与水色连在了一起,恰似一笔水墨,颜色介于明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