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坛庭与张学究所传的功法武道,断情人在叛出后都尽皆抛弃了。
整整五年,他都在山中裹着半兽人一般的生活,只为了熟悉异兽们在还未开化时的形态与规律。
五年之后又是整整五年,他都浸淫在这门玄雷刀法上。
为的就是这玄雷之力,对赤金苍雪银耳狐一族有几位强大的克制之力。
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这赤金苍雪银耳狐一族极少数的个体中,体内却是同时具有赤金和苍雪两种天赋种族之力。
赵茗茗正是其中之一。
赤金坚不可摧,刚猛无敌。
苍雪柔弱无骨,迁移渡提。
二者一刚一柔,宛如人类丹田中的阴阳二极一般。
方才那玄雷,却正是被这苍雪之力所弭化而抽丝最终归于无形。
赵茗茗走后,断情人也收了刀。
天上的雷鸣电闪似乎也是有了灵性一般,也都躲到了厚实又浓密的云层后面。
风把树上新冒出的些许嫩芽又都重新挂刮断了。
就如花开花落一般,这个过程不管早晚,迟早都是会发生的。
一般情况下,却是需要一整年。
虽然刚才的风只是片刻一眨眼,但本质上却与一年并无差异。
这都是天地间最平常不过的事,比喝水尿尿,吃饭拉屎还要平常。
断情人对他未婚妻的爱,或许可以说是天荒地老
但他的一生与这天地相比却又是和其短暂?
不正如那新芽被风挂断的一瞬和正常抽枝长叶再落叶的一年作比一般?
除了他根本没人在乎一个女子是死是活,即便她生前有多么美貌多么重要,死了也不过就是烂肉一堆……
哪怕是他师父,以前的最强庭令,在离开了坛庭之后不也是隐姓埋名,韬光养晦。
这世道,本就该人走茶凉。
莫说浪子英雄不讲义气,实则这义气太过清高,已经委实不适合这人间这世道。
就算都沦落成浪子吹箫唱悲歌换饭,英雄卖马挣碎银办事不也是该有的常态吗?
只不过相对于吃饭,浪子应该更爱喝酒。
相对于办事,英雄一定更想杀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自己白日里插手的那些所谓不平之事,想想自己大醉后挥刀拔剑捅穿的心窝,斩下的人头,就真的没有心惊过?
断情人是有的……
说起来他梦到最多的竟然不是自己的未婚妻,而是一个血淋淋的狐狸头,嘴上咬着自己那一支断掉的手臂。
这梦没人知道。
若是旁人知道了,难免会多嘴:“他是真痴情吗?还是可惜自己那条胳膊?毕竟媳妇儿可以再找,胳膊却是回不来了……”
这话虽然有几分薄凉,但却不无道理。
有多少人顶着大公无私之名却偷偷摸摸的干着苟且?
又有多少人高举着道德之旗却又背地里做些狼狈为奸之事?
他在坛庭时,白天享尽乐了欢呼荣耀,后来却只能一个人躺在杂草上数着今夜有多少颗流星飒踏而过,这种失落又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张学究也曾这般过活。
这师徒俩真不愧是师徒。
一前一后都离开了坛庭不说,还都是如此的生活境遇。
这自然之中,虽然变化万千,美不胜收,却又着实令人无福消受……
相较而言,定然是张学究这做师傅的要比徒弟更加忠贞。
毕竟在他眼中划过的每一颗星,他却是都许了同一个愿望:“愿我那傻憨的徒儿可不要再出了什么事……愿他一直没能找到报仇的机会……愿他在报仇之前却是先被我找到。”
偶尔,张学究也会回想起当年在坛庭的往事。
他已不年轻了。
老人总是喜欢追忆。
总是喜欢自己把自己这一辈子指指点点一番。
和年轻人不同,刘睿影就很喜欢憧憬未来。
他不觉得自己经过的时光都是值得回忆的,所以只能寄希望于以后去多创造一些美好的能够用来回忆的时光。
但未来的不可预料。
失去的也无法改变。
憧憬的都是幻觉和遐想
回忆的全是教训和亏欠。
错的就是错了,再向也对不了。
没发生的就得静静地等。
念想再重,明天也不会提前来到。
或许定西王域的气候到了这个季节都大致相同。
不论是断情人和赵茗茗所处的丁州府城,还是张学究所在的定西王城,又或是刘睿影正在‘势’祠中发昏的景平镇,却是无一例外的都在下雨。
刘睿影还在那间石屋内。
仍旧保持着中剑时的姿势。
只是他的背后便是墙壁,这点倒与中剑时不同。
獠牙鬼面早已遁走无形,石室内和他走进来时无二诧异。
只是那个化为飞灰的坐垫,却是真真正正的不见了踪影。
另外,深处墙壁上的那盏油灯,不知何时何人给他续添了些许灯油,现在却也正在燃着。
虽然刘睿影的身后就是墙壁,但是他的背部却离墙壁仍有一丝微弱的距离……
他的双眼一片空虚,比那空空的口袋还要空。
不知道的人只会以为他是在愣神。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究竟有多么的痛苦。
他心里有些埋怨糙汉子铁匠。
因为他定然是知道的更多,但是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