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访欧团在莱茵期间,访问了波恩、科隆、埃森、多特蒙德,参观了克虏伯军工厂、科克里尔钢铁厂、蒸汽机厂、克莱梅特及惠特沃斯机床厂、法兰克福证券交易所、埃森大学、鲁尔实验室、德意志联合船舶制造厂……
短短一周,访欧团马不停蹄的到处参观,为了节省时间,几乎没有隆重的接待仪式和丰盛的宴会,但到每一处,都有教授、企业主、工程师为访欧团介绍机器和项目的意义,邹汉勋全程担任翻译。
当他们一路奔波又回到鹿特丹时,谢绾轻车简从,一大早在火车站笑容可掬的迎接他们。
此时的访欧团已经与德国的众人熟络,不再拘礼。加上舟车劳顿,所以只是礼节性的与谢绾握手问好。只有瓜尔加·文祥在与谢绾握手后笑道,
“鲁公好耳报,怎么就知道我们此时达到此地。”随后他觉得自己失言,又自嘲的笑道,
“想来是电报之便利,是我唐突了。”
这是访欧团在欧洲的最后一站。
上午谢绾特地安排莱茵海军做了一场登陆作战的演练,使用了没在清国战场上出现过的克虏伯c32viviiviii型舰载炮和岸炮、谢1825型步枪、合金钢防弹背心。这恐怕是访欧团整个行程中最受刺激的一次参观活动。
演练结束后,访欧团一行人站在岸边的观礼台上,久久不肯离去,眼巴巴的想等着舰队靠岸再看看武器,只可惜参演舰队在发射礼炮之后很快便驶离。
当天中午,谢绾盛宴招待访欧团。
午宴之中,谢绾讲了些两国友谊之类的官面话,不过宴会后,谢绾分别单独会见了正副使曾国藩、瓜尔加·文祥。
曾国藩在会客厅里有点局促,他问谢绾,
“鲁公为何要单独见我?此事甚为不妥……”
谢绾明白他是担心被人暗中使绊子,弹劾他与夷人单独会面。想了想,说,
“伯涵,我并不了解清国官场。但我在这莱茵官场也有些心得。”伯涵是曾国藩的字,谢绾长曾国藩十几岁,说话也就比较直接,
“虽说计谋可以走捷径一时得逞,但长期来看,实力和扎实,终将取得最后的胜利。一人如此,一国也如此。所谓‘结硬寨,打呆仗’才是正理。”
曾国藩咂摸了一下这句话,皱着眉坐了下来。谢绾见他安心了些,便聊起这次访欧,
“你也见到如今的欧洲,铁机大行于世,水、火、电近乎神力。可知……”
谢绾看看他,犹豫了下还是说,
“前番大清之败,实属必然。若不是英人厌战,如今还不知是个什么糜烂境地。”
经过一番访问,曾国藩早已彻底服气,欧洲从机械到技术,甚至民众的精神面貌,都深深让他明白清国的落后,自然也不会因为谢绾的坦率而不满。
他叹口气,只端起桌上的咖啡呷了一口,略微皱眉,但还是咽了下去——看起来不适应咖啡,但还是强迫自己接受。
谢绾看他不排斥这个话题,就继续道,
“伯涵此番回国,可尽力推动朝廷向欧陆学习,放开学习欧陆的先进技术,引进机械。不过,不可对我外夷机巧过誉,却可实实在在陈述其间的差距。若朝廷诸公皆不以为然,那便是时候未到,伯涵也不必过于焦虑,我想此事或有天命。”
曾国藩站起来,向谢绾拱手道,
“鲁公果然还是我华夏之人。此间的阻碍我理会的,自当尽人事听天命。但倘若朝廷一朝有了变法的心思,还请鲁公竭力相助。”
谢绾也拱手道,
“自然、自然。”
而后谢绾又接见了瓜尔加·文祥。
在谢绾看来,原时空中的文祥是终满清一朝最优秀的满族官员,就其于国之功,绝不逊于晚清四大汉臣。
因为年轻又是满人,文祥倒不像曾国藩有那么多顾忌,一来便兴致勃勃的问起谢绾船炮的事。
谢绾应付了几句,便切入正题。他问道,
“博川(文祥的字),此前在伦敦访问,有何感想?”
文祥又是大为赞叹了一番。谢绾点头道,
“你可知那英吉利的女王,乃是我德意志的血脉?”
这话一出,文祥愣了一下,这他倒从未听说。不过无论他多年轻,这话背后的意思他也能想到一二。
谢绾接着说,
“这也是几百年前的旧事。但如今这女王深受国民爱戴,英吉利国也为世间首屈一指之大国。”
听谢绾夸英国,文祥有点不服气,但访欧期间的所见所闻又让他无从反驳。谢绾见他有点不忿,只笑了笑,接着说,
“治国之道,无非民心、民力。但英国王室得民心,用民力,远胜大清,此所以前番大清战败之根源。”
这种话题,显然不是文祥这个层面的官员该听、该说的,他坐立不安起来。谢绾安抚他道,
“我料你终有一天将秉国政,但你我此后却未见得能有重逢之日,所以以此肺腑之言赠你。”
毕竟谢绾是年长他不少的老政客,莱茵先进又令他钦佩,故此文祥也就强自镇定继续听谢绾说。谢绾说道,
“英吉利女王得人心,一曰法律至上,司法独立于行政,法律面前,民与民、民与官、本族异族,无不平等;二曰共和宪政,立法也独立于行政,由民众推举乡贤议定举国共守之法律;又有一根本之法规定国王、贵族、朝廷之权力边界。”
谢绾这话虽没明说,但却是告诉文祥,清国要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