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绾听到这话,心一颤。这是闹哪样?他赶紧陪笑道,
“大公殿下,请听我解释……”
大公抬抬手,打断他的话,
“如果不是歌德先生的推荐信,我根本不会见您。既然召您进来了,我也就表达下我对您的看法:您是一个暴君的爪牙、背叛者,我的宫廷不欢迎您。好了,您自便吧。”
说完,大公径自离开,丢下尴尬又手足无措的谢绾。宫廷侍从走到他面前,
“先生,殿下请您离开宫廷。”
谢绾实在尴尬得无地自容,鞠了个躬,然后赶紧退出魏玛城市宫。
在回旅馆的路上,谢绾红着的脸一直没消下去。他也是个擅长与人交往的人,受到如此大的侮辱,实在令人羞愤难平,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到了旅馆,他真的很想让一行人立即离开魏玛。但由于已经天色黄昏,加上昨夜今晨奔波劳累,人困马乏,不得已只能先休息一晚。夜里,谢绾还没从自己被辱的打击里走出来。他联想到自己在国王和格奈森瑙斗争中的种种作为,不停地反思,
“我到底做错了没有?”
第二天是1817年10月18日,德意志历史上深深地印刻着这个日子。谢绾一行人自然是毫无知觉,照常起床,梳洗,准备行程。按照谢绾的想法,他送老德莱塞夫妇去二十公里外的埃尔福特,然后自己改道马格德堡回柏林。
虽然一路奔波,但老德莱塞夫妇精神还蛮好,所谓近乡情怯,老德莱塞刚上马车就开始不停地问他夫人,
“你看我这衣服精神吗?我要见到埃尔福特商会那些老伙计了,可不能丢脸。”
老太太也颇为认真地看看他,
“嗯,跟三十年前一样帅气。”
引得心情不好的谢绾都笑了起来。
一行人离开魏玛城,途经埃森纳赫城西一个叫做瓦尔特堡的地方时,前面突然出现一股人流拦住马车去路。谢绾撩开窗帘,对卫队长说,
“您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卫队长应诺一声,夹了下马腹,上前打探。不多时,卫队长回话道,
“前方好像是有什么集会,人流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谢绾一惊,急忙叫马车夫调头。但这城里街道狭窄,马车调头何其困难,马车夫手忙脚乱,竟将马车横在路中间。眼看着人流越来越近,谢绾急坏了,跟卫队长说,
“你们上前稍微阻拦一下人群,语气温和一些,就说我们调头马上走。”说完不放心,他又补了一句,“无论如何不要开枪。”
卫队长叫上自己的卫队,六名骑兵一起上前,挡在了马车之前。人群已经涌到了离卫队只有不到十米的地方,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已经能看清楚,基本都是大学生,而且从衣着看来,都是大学生,偶尔有几个年长者。卫队长大声喊道,
“先生们,我们的马车遇到点问题,正在调头,稍后马上离开,请大家……”
卫队长话还没说完,人群里就有人高喊道,
“又是在莱比锡那群普鲁士国王的走狗!”
因为这里不是普鲁士境内,魏玛大公又有开明的名气,人群就更加放肆。听到说是普鲁士国王的走狗,人群立即骚动起来,不仅没停,还加快了脚步,有人喊道,
“打倒暴君!”
人群距离卫队只有不到三米,甚至有人朝卫队扔石块。
谢绾只让卫队长劝阻人群,并没有说如果人群开始攻击他们怎么办,于是他准备转头问问谢绾,这时旁边的有一名士兵因为过度紧张,习惯性举起了枪,还上了膛,其他士兵以为是命令,也立即全部都举枪上膛,卫队长也急了,高喊道,
“放下枪,放下枪。”
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人声太嘈杂,人群根本听不到卫队长是在制止士兵,只看见卫队长在挥手,以为是在要求士兵进攻,顿时爆发出一阵吼声,
“暴君不能镇压人民!”
在这种亢奋时刻,不管是非如何,只要有人敢喊出来,旁人就敢信,这就是托克维尔说的“集体心理”,就是勒庞说的“乌合之众”。
人群霎时一拥而上,将卫队士兵全部掀翻马下,和下马的士兵开始拉扯,谢绾的马车也被人群围在中间。当中有个年长者高喊,
“车里的人出来!”
谢绾哪儿敢出去,只是不停地喊,
“我们只是路人,我们只是路人……”
其实不管出不出去,都会激怒这些人。看到车里的人不出来,他们找到了爆发的借口,开始殴打士兵,围在马车旁边的人把车夫拖下去殴打,然后开始摇晃车身。谢绾和老德莱塞夫妇吓得面无血色,只好本能的抓住马车里的把手。
最后一阵天旋地转,谢绾的马车被掀翻了。谢绾重重的摔在马车一侧,老两口也好不到哪儿去,摔倒之后,老太太吓得哭了起来。这下不出去不行了,谢绾打开了车厢朝天一头的门,钻了出来。外面人潮汹涌,各个凶神恶煞。谢绾看到自己的卫队和车夫已经被人群打的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呻吟,好在都还活着,士兵们还紧紧的抱着自己的枪,只能说幸好没开枪,否则命就难保了。
谢绾哆哆嗦嗦地说,
“各位先生,我们真是路过的,昨天在莱比锡我们解释过,我们只是路过……”
人群中一个年长者突然高声问谢绾,
“那个中国人,诬告格奈森瑙将军的是不是你!”
听到这个名字,谢绾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