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声鹤唳,范南风潜伏了半月有余。
半张脸上因爆炸留了大片的疤痕,直到此时才解了绷带。
聂语修有意将铜镜转到一边,替她拆除绷带后,宽慰道:“我知道南纥比邻的小城赤钦国有诡医在世,除了能解世上无人能解的毒外,还有一身造美人的本事,整容技术炉火纯青,等我们办完正事,我一定带你去找诡医,叫他修复你原本容貌,你别太过伤心。”
范南风手摸上她的脸,纵使没有铜镜对照,摸到的坑坑洼洼也足以说明脸上惨状,可她竟一点都不伤心难过,家人兄弟都没了,区区皮相而已,毁了又有何妨,说不定,还能对她有利。
范南风一边触摸一边平心静气问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聂语修:“虽然平了反乱,可这事传到了暴乱前线,助涨了曹相一方的气势,使得前线战况更加激烈,国主为此大动肝火,对范家更是恨之入骨,不放过任何一个活口,公主知道你还活着,故而发出追杀令,现在大街小巷都是你的画像。”
范南风心道,她现在这番模样,如果出去的话,大概没有人能认得出吧。
“薇薇,你打算怎么办?”
范南风看向他,把他的问题又抛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聂语修道:“血海深仇肯定是要报的,要以牙还牙十倍百倍的报!但你现在身如浮萍无依无靠,即使我与你同心,也难以抵挡整个大萧,你若报仇的决心坚定,我倒有一个办法。”
范南风颔首,示意他说来听听。
“我在曹相身边时,曾见他联系南纥国借了两万精兵,势要把大萧境内搅得天翻地覆,承诺南纥国主,若推翻萧帝统治登上王位,便割十城以还南纥借兵之恩,你不是曹相,你虽没有他的身份,可曹相也不是你,他没有你范家的财富。”
“南纥国库空虚,虽有八万精兵,但已到发不出军饷的地步,你可趁此,用钱换他们的军队,再加上曹相的条件,那南纥国主,定会同意出兵,到时候你有财富,你有军队,你有南纥撑腰,别说报仇了,甚至另起国号也不是不可能,薇薇,这是天大的机会!”
范南风这下心如明镜,铺垫这么久,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她莞尔一笑,对聂语修的提议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这给了聂语修信号,使得他握住范南风的手,更加急切说道:“范家虽然被灭满门,可家产并未被抄出多少,你以前说过,这萧国遍地都是你家的银子,你知道那些银子在哪,事不宜迟,趁着曹相吸引全国注意,你该赶快行动!”
“好,我会尽快行动。”
聂语修还想再细细盘说计划,被范南风以体力不支为由婉拒。
等到房间只剩她一人,范南风找出她的衣服,从内里掏出她的匕首——那时在军营里沈良奕给的防身匕首,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武器。
她把匕首揣进怀里,又用蒙布遮住一半的脸,在遮住之前,仍是没忍住照了铜镜,镜子中的半张脸犹如沟壑,衬的她凶煞至极!
城外是暂时出不去了,她也没想着出去,反正于她而言哪里都是地狱,与其被聂语修变相软禁在这里,还不如冲出去,冲出一丝翻盘机会,再撕扯出血淋淋的痛快来。
她趁着无人察觉,逃离了聂语修的府邸。
如今的安阳不似以往,曾热闹到深夜的街上现今只有巡查的队伍走过。
范南风潜伏在暗处,避开官兵队伍,在贴满通缉她告示的大街小巷中,总算找到了一户亮着灯的大夫家。
透过窗户能看到屋里的人正在伏案写作,她在门外弄出响动,引得屋里人前来查看,自己趁机钻进屋子,等到大夫再次回来时,门后的范南风匕首架上他的脖子,示意他别出声。
范南风走到他面前,才惊奇地发现,这大夫竟是那年在城外替她看过过敏的郎中,后来不幸和他们一起被山贼掳走,在华融山上经历过生死。
没想到在这儿又见到了!
显然对方也认出了她,迟疑叫了句:“....恩主?”
范南风把刀收回,“老先生怎么在这里?”
“那年一劫叫我后怕,故而举家迁到了城里,恩主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范囊┰递到他面前,“烦请先生看看,这汤药治的什么病症?药引是否有问题。”
她开始有所怀疑,自己伴随一生的汤药,是否被人动了手脚。
药材起初是范通天所供应,每四个月寄送一次,日日入口让范南风记住了它的味道,有一次却突然变的更苦,她还记得与沈良奕吐槽过,现在细细推敲时间,正是聂语修离开大易宫之后药味变了的。
若是别人还好,一旦牵扯到聂语修,那凡事就得再三想想。
大夫拿药走到灯下仔细查看,“这大补的药引和急猛的药引下在一处,导致药效互相牵制,应该是提气安神稳心魂的法子,只是,”他从药渣中挑挑拣拣,拿出一根像柴棍的药渣,“这味药看着像瞿木,瞿木至毒,丁点能叫人丧命,下在这一众药中,看不出是何意思,但绝不是好兆头。”
范南风想起迷糊时听到的聂语修与人私语说的话,立刻问大夫:“那可有解?”
“我医术浅薄,对毒物无方,但瞿木珍贵,是邪医姜司章常用之物,只有他能解,恩主万不可再服用。”
范南风点点头,谢过他正要走,却被大夫叫住。
老大夫聪明,知道什么话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