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巷,位于平京内城西南的一个角落里。因巷子算不上深,位于这巷内的那所宅子因此也并不太大。然而在寸土寸金的平京内城来说,这处宅子的价值已自不俗。
宅门前挂的那块匾额,其实极为普通,上头也只两个大字“宁宅”。那字却是大气磅礴,笔画银钩,其中更隐隐透出一种逼人的锐气,令人一见,便无由屏气凝神,不敢喧嚣。
冬日里头,日头甚短,才刚过了未时,红日却已偏西,看着也是黯黯沉沉的。而此时的狮子巷口,却忽而来了一行人。这一行人,人数不过七八个,团团的护着中间那辆不大不小的马车。马车边上,一名年约二旬、着天青云锦长袍的清俊男子正自策马缓行。
瞧那意思,马车内的人,该是其家眷无疑。
堪堪望见宁宅时候,马上男子抬手轻轻一拍胯下马儿,那马便也乖顺的往马车旁靠了过。清俊男子抬手轻叩一下车窗,叫道:“九妹妹,我们已到了”
这话一出,车帘立时一动,便露出半张沉静宁雅的清丽面容来。眸光微微流转之后,那少女朝男子微微颔首,车帘旋之落下。这二人,自然便是凌远清与远黛兄妹二人了。
同远黛说过一声后,凌远清便不再耽搁,便朝身边的一名随从略一示意。那随从会意,忙快步往宁宅行。他们一行人鲜衣怒马而来,宁宅的门房哪还看不到,这会子早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问道:“请问诸位可是凌府之人?”
那随从忙应声道:“正是”说着已回手作势道:“那位便是我们家六爷”
那门房赶忙朝着凌远清的方向行了一礼。又回头吆喝道:“凌家来人了,快禀报夫人”门房里头早有人答应着,一溜烟的了。
马车才刚在宁宅门前停下,宁宅的大门已自缓缓打开。一群丫鬟簇着宁夫人走了出来。
车厢打开,惠儿从车内跳下,又扶了远黛下车。含笑上前数步。远黛朝宁夫人一礼,道:“打扰姑姑了”
宁夫人闻言,不由一笑,忙快步上前扶她起来,且佯怒的嗔责道:“你这孩子,只是胡说你能来,我欢喜尚且不及。怎么却说出打扰这等见外的话来”
侯二人见了礼后,凌远清这才上前向宁夫人见礼。宁夫人与他也非第一日见面,略说了几句后,便请二人入宅。凌远清闻声,忙笑道:“姑姑客气了我还有事。便不打扰姑姑了”
宁夫人听得一笑,也并不挽留,便点头道:“既如此,我便不强留你了”
她早年丧夫,膝下又无儿女,凌远清若真依言入内,反会令她深感为难。故此她虽知凌远清之言不过是推搪之辞,却也乐于顺水推舟。
凌远清应着,便又同远黛道别。而后方回身领了凌家之人仍照原路返回。这里宁宅自有人出来,帮着文屏等人将远黛的行装等物事抬进了宁宅。
宁夫人此刻早引了远黛顺着抄手游廊缓缓而行。宁宅占地虽则不大,但风格雅淡,布局巧妙。顺着曲曲折折的游廊一路行来,更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走不一刻。远黛便不由衷心赞道:“姑姑这宅子建的倒别致”
宁夫人对此报以一笑:“这宅子,原是当年王爷为我买下的买下不久,王爷便出了事,我也随之回了全州。等我再回来时,才知这宅子竟荒废了”一面说着,她便抬手指点了一回周遭:“好在底子还在,收拾了几天,便又恢复了旧观”
远黛忽然听了这话,却也不由的心生感喟,环视一回周遭,半晌方叹了口气。
见她叹气,宁夫人便忙看了过来,问道:“远黛这是在想什么,怎么竟叹起气来?”
轻轻摇头,远黛应道:“只是忽然想起我幼时的住处了忽忽三年,物是人非,如今也不知成了什么样儿了”说着这话时候,她虽力持镇定,面上终不免现出几分感伤之色来。
宁夫人闻声,却也不由叹了一回,过了一刻,才道:“远黛若是喜欢,等来日你与王爷完了婚,不妨请王爷陪你回看看。王爷想来是不会拒绝的”
没料到宁夫人竟会说起这话来,微怔之后,远黛不觉失笑道:“王爷志向高远、心存天下,怕是未必便能抽出时间来陪我故地重游呢”
深思的看向远黛,宁夫人忽而停着步,抬手遣散了身后跟随的所有人等,这才正色的转向远黛道:“远黛真有如此把握,定能医好王爷的双腿?”
摇一摇头,远黛道:“若然王爷双腿看着能与常人无异,我至少可有五成把握”她无意将话说满,因此只淡淡的表示可有五成把握。
目露异色的看向远黛,宁夫人忽然问道:“远黛口中说是五成,其实更不止五成吧?”
一听这话,远黛便已明白,百里肇的双腿必与常人无异,至少看起来该是如此无疑。对于宁夫人的问题,远黛也只含蓄道:“或者吧毕竟王爷的伤情,我还不曾亲见。”
乍闻此语,宁夫人不觉喜上眉梢,下一刻竟已脱口而出:“我这便遣人请王爷”言毕便即紧走几步,看那样儿,却是恨不能立时便将百里肇请了过来让远黛诊治一回。
见她如此,远黛不禁大感窘迫,急急上前拉住宁夫人,苦笑道:“姑姑且慢这个……怕是不太方便吧”
宁夫人为之愕然,几乎脱口便要说出有什么不方便的,然而目光一动,落在远黛窘迫之余又微微泛红的面容上,她才忽然意识到了远黛的意思。旁人不知百里肇的伤情,她又如何不知——百里肇双腿以下根本全无知觉。
中医讲求望、闻、问、切四字。望。为观其气色;闻,指听其声息;问;则是询问症状;切;便是搭脉察象。百